小謝夫人倒吸一口涼氣,倒忘了這丫頭好一張利嘴了給她抓著這個把柄,恐怕後面的話就不太好說了。
嬌蕊恨得幾乎咬碎滿口銀牙,卻不得不給張蜻蜓磕了個頭,捏細了嗓子,悽悽慘慘的道,“不是賤妾有意隱瞞,實在是沒有得到二少奶奶的允許之前,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才沒有報上名姓,還請二少奶奶見諒。”
小謝夫人緩過面子,立即幫腔,“那你有事,就趕緊對二少奶奶說”最好一針見血,氣死張蜻蜓
可是嬌蕊剛想張口,卻給張蜻蜓打斷了。不屑的瞟了跪在地上的嬌蕊一眼,“婆婆,這麼一個女人,不管她是來歷,可明知大過年的,居然跑到咱家門口來跪著,這是意思?是想讓旁人看見,誤會我們府上麼?對她這樣的女人,想來所說的也沒有好話,媳婦年輕,沒經過事,既不敢聽,也不想聽。婆婆要是好心,願意管這檔子閒事,您就帶回去慢慢的聽吧。”
小謝夫人慪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生生把自己憋死她這話意思?不是說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麼?
那嬌蕊更是氣得全身都開始發抖了,好厲害的女人以不變應萬變,要是自己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那還來鬧個事?
當下她也不管不顧了,從地下往前爬了幾步,到得潘雲豹的面前,簡明扼要道出來意,“二少爺,賤妾已經有了您的骨肉,還請您作主”
?潘雲豹嚇傻了,幾乎是本能的彈跳開來,“怎……怎麼可能?”
別說他嚇著了,就是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也嚇得不輕。尤其是周奶孃,臉上一點血色也無,手都開始哆嗦了。若是如此,她的姑娘,她的姑娘該怎麼辦?
此時的嬌蕊,半點也沒有潘雲豹從前認得的那個爽朗體貼的女孩身影,揉著紅鼻子,哭哭啼啼,“這是真的,妾身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就是上回您到我那兒喝醉的那一回有的若是沒有這事,妾身就是在外頭沒名沒份的住一輩子都無話可說。可是現在妾身腹中多了這塊肉,好歹也得給他個名分二少爺,若是您不要了,那我……那妾身就唯有一死了”
小豹子給她一路逼著,退無可退,一屁股跌坐在椅上,面如白紙,元神出竅,喃喃自語,“怎麼……怎麼會這樣?”
小謝夫人鬆了一大口氣,卻是故作訝異,“?竟然有此事?嬌蕊,這種事情你可不能胡說”
“我真的沒有胡說”嬌蕊以帕掩面,邊擤鼻涕邊作哭腔,“夫人若是不信,儘可以去問我們衚衕口的吳大夫,是他把了脈,說我有了身孕的。”
小謝夫人順水推舟,面作難色,“若是如此,好歹也是我們潘家的庶子,怎麼也不能流落在外。可是老爺素來又是最討厭納妾討小的,這可怎麼辦呢?”
她說著話,眼神卻往旁邊一瞟,卻見張蜻蜓端起一杯熱茶,慢悠悠的送到嘴邊,微抿了一口,似是覺得味道不錯,喝得十分愜意。
這丫頭……怎麼能如此的氣定神閒?小謝夫人不信果斷把皮球踢給她,“雲豹媳婦,這個丫頭是你相公一直養在外頭的,也有好幾年了,人倒還老實,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也算是你房中的事,你倒是拿個主意啊”
張蜻蜓端著茶杯,紋絲不動,皺眉故作苦惱,“是呀,這是得想個辦法。怎麼辦呢?若是讓公公知道了,一定非常生氣。嗯……”
她低頭沉吟一時,問小謝夫人,“婆婆,這女人是相公買下的麼?”
小謝夫人怔了怔,不明白她怎麼這麼問,“是雲豹替她贖的身,她從前雖是風塵中人,卻沒有接過客,還是個雛。”
張蜻蜓忽地追問,“那她的賣身契在哪兒?”
小謝夫人一噎,這個媳婦當真好生犀利當年替嬌蕊贖身之後,她的賣身契一直扣在小謝夫人手裡。她既然花錢養了這條大魚,當然要有些把柄能拿捏得住她一輩子,所以這些東西,她一直不曾示人。
可是為了把事情推脫出去,對外一直說是潘雲豹買的人,連賣身契上立字據的,確實也是潘雲豹的名字。
這事一直是潘二少爺主要的“光輝”事蹟,小謝夫人也是一直說的,方才也就這麼講了。可現在給張蜻蜓這麼一問,她立即想到,既然是潘雲豹買的人,張蜻蜓現在作為他的妻子,當然有絕對的處置權。
可是自己現也不好改口,只得道,“那賣身契好象是給人收起來了吧,時隔多年,也不知還找不找得到。”
“沒關係”張蜻蜓見錢眼開,是個財迷,“只要是相公買下的人,當時必有見證,縱是丟了也不怕的。不過還請婆婆回頭找找,要是找著的話,就交給媳婦吧。還有她屋子裡的人,也是相公一併買下的吧?無錯不少字那些東西,還有人,回頭我找個人去點點。正是用錢用人的時候,多一個人也好,也好”
小謝夫人聽她這意思,似乎是要接人進門了,心下不免得意。暗自想著,嬌蕊的賣身契絕不能給她,就是給她,也非逼著她拿錢出來贖不可。嘴上卻贊,“難得媳婦你這麼通情達理,只是老爺那兒,恐怕還得想想辦法才是。”
張蜻蜓卻是不答,只瞅了瞅跪在地上的嬌蕊,又瞧了瞧嚇得呆若木雞的相公,忽地嘿嘿笑了起來,笑得一屋子人毛骨悚然。
小豹子慘白著臉看著媳婦,欲哭無淚,“媳婦……媳婦我……”
現在的他,真真是悔斷了腸子要是上天能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殺了他,那天也不會去找這嬌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