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莞瑤聽得心下一酸,“好丫頭,我知道你們都是極忠心的,可是我現在已經嫁為人婦了,有些事縱是心裡明白,可是不順著他又有法子?對了,孫奶孃她們還好麼?上次來拜年,有相公攔著,我也不好十分說話,讓你送去的東西都給了麼?”
丫頭拭去眼角的淚,“都給了,孫奶孃也知道姑娘的苦處,並沒有抱怨,還謝謝姑娘,好歹孫姐姐的婚事,您讓她自己作了主,姑爺雖大了幾歲,但人很老實。家裡也不算太窮,有姑娘幫的首飾,也夠過日子了。只讓姑娘好好保重,往後別操心她們了,得著空再來瞧你。”
葉莞瑤心下稍安,點了點頭,忽地記起一事,“你得空的時候再去孫奶孃那兒走走,咱們在府上出門不方便,她在外頭卻好行事。讓奶孃幫著也去打聽下那個黃侍郎的家裡,到底是做生意的,姑爺跟他到底是個往來,回來報我,知道麼?”
她對潘雲祺實在是有些信不過了,自哄了她的嫁妝去,只有出的多,入得少,縱是象過年得了些東西,一說起來,還是他買的,這可跟自己的嫁妝是兩碼事了。這筆爛帳她可不能認,得想方設法把銀子弄回來才好
丫頭應了,葉菀瑤也開始琢磨起來,這捉賊要拿贓,捉姦要捉雙,該讓誰去撞破潘雲祺與蘭心的好事呢?
張蜻蜓到了盧月荷安排的別苑,見這地方倒不象是尋常之所,小小巧巧的一所院落,卻也分了三進,幽幽靜靜的座落於繁華的京城坊市之間,真是塊鬧中取靜的寶地。
大門口上沒有掛牌匾,只有一幅木刻的對聯,文縐縐的,張蜻蜓只認得那上頭的幾個字,讀也讀不全,索性不讀了。
看房子的是一戶家丁,兒子媳婦皆不在家,只有老兩口帶著一對孫子孫女住在這兒。見張蜻蜓來了,也不多問,忙忙的開了上房的門,請她住下。
張蜻蜓瞧兩位老人家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便閒話了起來,“你們家兒子呢?”
老頭樂了,“二少奶奶,這得看您問得是哪一個,老漢我有三個兒子,可在三個地方。”
那老太太也笑了,“老頭子你怎麼逗起少奶奶來呢?有話你就直說”
那老頭才笑說起來,“我們家老大一家在老家,老2跟著老爺在府上,小兒子和媳婦在鄉下替大少奶奶看管田莊呢,平常也不在,只偶爾抽空回來,本來過年倒是在的,只是這兩日鄉下佃戶接他們吃酒去了,要到十五才回。大少奶奶平常就叫我一聲福伯,叫我老伴一聲福嬸,您也這麼叫我們就行了。”
張蜻蜓恍然大悟,原來這兒也是大嫂的地方啊不過她有些奇怪,怎麼這些人管盧月荷叫大少奶奶,不叫姑奶奶呢?若是她的陪嫁之人,應當稱她為姑奶奶才對嘛,難道竟是大哥置下的別業?
那大哥還真闊氣張蜻蜓也不好意思瞎打聽,安頓下來,周奶孃就想拉著她做思想工作了。
老夫妻很是識趣的退下,帶榴喜去準備飯菜了。這是張蜻蜓的細心之處,既然住進來了,總不能讓人家做飯給自己吃,所以就把她也帶了出來。
周奶孃拉著張蜻蜓坐下,首先就嗔怪了一句,“姑娘,您今兒這事可太性急了,回頭我替您去跟大少奶奶說說,若是姑爺來賠禮道歉了,您可得回去,別再犟了。”
張蜻蜓覺得很頭疼,可是有些事情真不是頭疼就能對付過去的,她這回是下了決心要斬斷那啥煩惱絲,跟小豹子一刀兩斷了,所以再為難也得給周奶孃一個交待。
“奶孃,您就甭管了,這事您也管不了,我跟他,是沒可能了”
“我怎麼管不了?”周奶孃委屈得直掉眼淚,“我知道姑娘大了,心思也多了,奶孃說話都不作數了,既然如此,那你就索性把我賣了吧我眼不見,心不煩。”
想想又怕張蜻蜓真的把她賣了,趕緊補了句,“離了這兒,我就找個有水的地方,一頭淹死去您也不怕我汙了你的地方,或是不用力,死不了了。”
張大姑娘聽得直抓頭,這是把她罵嬌蕊的話可惦記上了,起身去箱子裡把周奶孃的賣身契尋了出來,遞到她的面前,“這是你的不?”
周奶孃更加委屈了,紅著眼睛瞪她一眼,“奶孃不識字,姑娘不用這麼寒驂人”
呃……問錯人了。張蜻蜓仔細研究了一番,覺得很象,可不能肯定,招手把綠枝叫了進來,把賣身契遞給她,“念來聽聽。”
綠枝不解,但仍是照實讀了下去。
周奶孃話說不管,可一雙耳朵卻是支得老高,一字不拉的聽了下來,確實是她的賣身契。為奴為婢這麼多年,哪有人對這東西不關心的?有它,你就是旁人的奴才,沒它,你就是自己的了。
等綠枝唸完,張蜻蜓把這張承載著一個人命運的紙懸在火盆上方,“奶孃你看好了,我現在就燒了它,以後……”
“不要啊”綠枝驚叫著,比周奶孃還激動的飛撲上前,把這張紙給搶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