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回事?”周啟尊想不通,就算張決明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憑空捏出個身份來。
張決明漆黑的長睫垂下來,密密地遮住眼睛:“我是借別人的身份用了一下。”
張決明:“你老家的確有那麼個人,今年......該是二十四歲了,他也姓張,本名叫張哲。”
“叮——”五樓到了。
電梯門開啟,周啟尊和張決明都默契地閉上了嘴,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去。
從走廊穿去房間的這段路上,他們沒有繼續交談,以免突然有人從屋裡出來,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到房間門口,周啟尊開門,進屋插上電卡,點開燈。張決明跟在他身後,將房門關好。
周啟尊走去靠窗那頭的床邊,他脫下外衣,給衣服掛到牆上,這才又轉身問張決明:“那個張哲,你為什麼能用他的身份?”
周啟尊停頓片刻:“他還活著嗎?”
張決明走到另一張床邊坐下。他搖搖頭:“三年前就去世了。”
“繼續說。”周啟尊嘆口氣。
張決明:“張哲十二歲就沒了父母,一個人離開家鄉去外地舅舅家。但他舅舅家裡還有一對雙胞胎。”
“懂了。”周啟尊接下話茬,“他舅舅很不待見他。”
“嗯。所以張哲十五歲就輟學,自己出去找活兒幹。”張決明雙手放在身側,將柔軟的床墊輕輕壓出兩只對稱的凹坑。
“這樣的小孩兒,自己在外頭,無依無靠的,要是沒碰上個正經人......”周啟尊再拿出根煙來,聲音低了些。
標間地方不大,窗戶沒開,周啟尊望了眼張決明,只是咬著煙過癮,沒點火:“丟了,死了,神不知鬼不覺的。”
“嗯。屍體都找不到。”張決明說。話輕得像是吹進空氣裡的,飄飄就散了。
張哲是被殺的,兇手至今逍遙法外。他的屍體被分解,亂埋在一座荒山上。一具身體,分了四塊地方埋,或許過幾年能被人偶然發現,又或許早就被山上的野獸刨出來啃了骨頭。再或許,他會藏在冰冷的地下,永遠永遠……
誰知道呢。有的身體,死去了,七零八碎了,就連趕屍的陰人也帶不走。
“一個找不到屍體的孤魂野鬼,替了他的名字,套用他的身份,再失蹤。”周啟尊咬著煙,用鼻子含糊地哼了聲,話裡摸不透有什麼情緒,“不算滴水不漏,也算聰明。”
周啟尊也在床邊坐下來。或許是和張哲年紀相近,又都孤苦無依,最終死於非命,周啟尊立刻就想起了江流。
但也沒想起什麼正經的,他就是想到——江流笑起來,還有一對小酒窩。
“不是......”張決明抬起頭。
可能是生意人為了省電,反正這屋裡的燈不怎麼亮。
瓦數不夠,氣氛來湊。那淺薄的燈光照進張決明淺透的眼底,襯得他神情......動容,不忍,甚至一個恍惚間,還能看出些疼痛。
“不是?什麼不是?這事難道你們還商量了?你收他回陰曹地府了?”周啟尊問。
張決明搖頭:“張哲成了惡鬼。”
生前被那般對待,成了惡鬼也不意外。江流有周啟尊踹屁股,有金明宇送珠子,張哲呢?或許什麼都沒有,還死無全屍,不得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