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了張決明個不局器的窩囊廢,被這一下蹭得魂飛魄散。他懵了好半晌,甚至緊張到手指痙攣。
指尖抽搐幾下,一陣鑽心的麻讓張決明回了神兒。他緩緩轉過頭,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周啟尊頭頂的發旋兒。
漆黑的發旋兒,像個藏著颶風的黑色漩渦,張決明越看越眼暈,也不知他是心猿意馬還是心慌意亂,竟渾生出了一種錯覺——他就要跳進那漩渦裡,被颶風撕扯得粉身碎骨。
前面有動靜,張決明抬起眼,看見一個空姐正推著車,在給乘客倒水。
臨到他們這排,空姐見周啟尊靠在張決明肩上睡著,不由愣了下。但她們這行,也算見多識廣,什麼曲溜兒人沒見過,不算多稀奇。
空姐不消兩秒便又禮貌地笑了起來,她小聲問張決明:“先生您好,請問要喝點什麼?”
張決明朝空姐笑了笑,他伸出一隻食指,在唇邊比了個“噓”,又小聲說:“不喝了,但要麻煩您幫忙取個毯子來。”
他笑得小心又漂亮。
空姐一愣,定是被張決明給魘著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好的,請您稍等。”空姐努力維持禮貌專業的工作形象,用力抿住嘴角,趕緊推著車繼續往前走。
張決明垂在身側的手偷偷攥了個拳頭,手心裡濕漉漉的。
毛毯不一會兒就被送來了,空姐把它輕輕蓋在周啟尊身上,然後離開。
張決明將遮光板拉下來,光亮立時減弱,周啟尊的臉暗了下來。張決明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捏著毛毯一角。
他不禁貪得無厭地想:“要是這趟飛機不落地,該有多好。”
……
……
。
“咚、咚、咚……”
是寺廟的鐘聲。
周啟尊正站在寺廟的院子裡。腳下一片四方地,四周短牆圍起,只打眼就能見其全貌——小,空,且破舊。
天色已經深了,一輪上弦月當空高挑,周啟尊張望到,那敲鐘的和尚在南邊犄角處。
和尚腦袋禿得鋥亮,被月光照出一層浮白。他身上裹了件穿舊的僧服,雙腿跨開,正半蹲,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撞鐘。
和尚下盤極穩,兩條腿穩健有力,猶如兩根柱子一般立在地面。撞鐘聲越來越大,聲聲結實響亮,和尚的身體卻連晃也沒晃一下。
周啟尊走過去,站在和尚身後問:“師傅,請問這是哪?”
這地方他不認識,他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