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瓏玲——瓏玲——”
準備返回悲田濟養院的趙清秀,走在兩面紅牆之間的甬道上,突然腳步頓住。
她偏過頭,直愣愣的對著旁邊的一面紅牆。
這道細微卻特殊的聲音來自於這個方向。
趙清秀起初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在這青燈古寺的地方,還是拂曉清晨時分,怎麼會有故鄉族內女子所戴信物才會發出的特殊玉石聲?
可是伴隨著東南方向不遠處的“瓏玲”聲越來越大,趙清秀猶豫了片刻,腳步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她真的好久好久沒有聽見這道來自故鄉的聲音了。
夢裡都回憶不出來了。
可眼下一聽到,深埋的記憶再次破土而出。
趙清秀很確定,就是它。
這個世界上,有些聲音是模仿不來的,你無法形容它,甚至會忘記它,但是當你偶然再次聽到的一剎那,便能記憶如新,彷佛昨日重現。
“瓏玲——瓏玲——”
這道特殊玉石聲,與她相距十來丈,大約間隔七八座宅院、大殿。
不過寺廟的這一片建築擁擠,道路七拐八繞的,一些宅院已經醒人、在院子中洗漱,趙清秀不方便直接翻躍,只能尋找道路,行走在黎明前的小巷陰影中。
她本來還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探明來源。
畢竟偏離了原先返回悲田濟養院繼續隱藏的計劃,現在又處於敵人勢力範圍,走太遠可能遇到危險,而且黎明破曉,她一個啞女四處亂跑,還蒙著眼,容易被人發現可疑行蹤。
可是,那道“瓏玲”玉石碰撞聲的主人,好像也在移動,而且速度也不慢。
“瓏玲”聲竟逐漸遠離,距離她越來越遠。
趙清秀的心頓時懸了起來,忍不住繼續跟過去,保持距離,於是乎,她被這道聲音一直吊著,朝與它相同的方向前進。
一路上,趙清秀天青色緞帶矇眼的小臉有些失神,趕路時,明暗切換的光線下,小臉上隱隱浮現一絲回憶之色。
記得在南隴趙氏,每一位及笄待嫁的趙氏女,都會被贈予一枚特殊的冰白玉簪子。
趙清秀打記事起,就憧憬巴望著這一枚首飾。
可是很早起,家人就和她說過,她不會有,因為這是南隴趙氏嫡系房女子才有資格戴的東西,族老不會給旁系偏房的女子。
更何況她家還是南隴趙氏最窮幾房之一,她又是個招人嫌的小啞巴。
於是,一枚冰白玉簪子也成了童年幻想中羨慕而不得的東西,最多是在夢裡戴上。
後來,離它最近,也是唯一的一次機會,是幸運無比的被婆婆選為檀郎的童養媳,去好好侍奉婆婆。
童養媳,按照大周習俗,完婚不備酒席,不舉行婚儀,一般由孃家做二三套新衣,接回婆家了事,童養媳自幼定婚不得反悔,否則會遭十里八鄉的輿論譴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