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文並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醒的。
也不知道他昏死過去多久。
公審怎麼樣了,王冷然有沒有保下柳家,歐陽良翰是不是還是秉持公道窮追猛打。
柳子文宛若一隻陷入了沼澤的年邁病虎,意識昏昏沉沉。
只有胸口與肚子上纏繞繃帶的被捅傷口,傳來令他咬牙的刺骨疼痛,才能讓其大腦時斷時續的清醒一些。
期間或許做過什麼夢,但是每次艱難睜開眼,便遺忘到十萬八千里。
而也正是這種斷斷續續的甦醒,才讓柳子文迷迷糊糊間察覺到他昏睡了很久很久,
有時候睜開眼,屋內烏漆麻黑。
有時候睜開眼,不遠處的圓桌旁好像有人點燈守著。
有時候睜開眼,床榻內外光線昏暗,分不清是傍晚還是黎明。
而眼下,柳子文又醒了。
他緩緩轉頭看去。
床榻邊不遠處,緊閉的窗戶外有嘩啦啦的水聲。
是傾盆大雨。
在龍城縣每年的梅雨季,這麼大的雨並不多見,因為大多是綿綿細雨。
而這麼大的雨水除了意味著梅雨季即將接近尾聲外。
也意味著……
上游雲夢澤的水位又要猛漲一波了,也不知道狄公閘抗不抗的住。
這是此刻柳子文腦海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也是大多數習慣了水災的龍城人士的第一反應。
“夫君你醒了!”
屋內桌旁,發呆端坐的徐氏見狀撲去病榻邊。
柳子文看見面前髮妻驚喜之中又帶著些茫然的臉色,又看了眼門外方向。
他面色蒼白,在徐氏的攙扶下,撐起上半身,幹破皮的嘴唇微微張開些,虛弱道:
“這是哪?”
“夫君還是戴罪之身……這是縣衙收容患病證人的吏舍,允許探監。”徐氏怯怯弱弱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幾日經常哭過,這位相貌普通的婦人眼睛紅了一大圈。
柳子文注意力絲毫不在髮妻身上,上半身往前傾了下,急道:
“外面情況怎麼樣了?公審怎麼樣了?咳咳咳……”
話語太快,似是嗆住,他捂嘴咳嗽兩聲。
“妾身給您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