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嗓門一亮開來,和光頭主教一脈相承,整棟二層小樓都被他吼得嗡嗡響。一口氣吼完,哐的一聲,重重摔上了門:
“聽到沒有!誰也不許進!”
這一通大吼終於震住了場子。格雷特得以安安生生繼續做手術,一邊捋腸子,一邊絮絮叨叨地給牧師們解釋:
“碰到重傷患者,尤其是全身上下不止一個傷,哪兒哪兒看起來都急的,有個醫治的順序。總之,是哪裡死人比較快,先治哪裡……”
“簡單說,是先看心跳呼吸,這兩個沒了的話,三分鐘內死人;
接下來看腹部,內臟大出血的話,死起人來也比較快,只比心跳呼吸慢一點;
再接下來是脊柱、頭部、骨盆、動脈、神經,按這個順序治,死人的可能性最低……”
四個牧師人人豎起耳朵,拼命聽,拼命記。帕特里克忽然問:
“我以前也治過一個被馬踩傷的……本來已經不流血了,人也能站起來了,忽然就倒下去死掉,是不是……內臟出血我沒注意?”
那個人……是他的鄰居,他的同袍。三年前那一場大戰,上戰場的時候那人拼命推開了他,自己卻倒在馬蹄之下。當年的他耗盡治療術,終於止住了對方的流血,卻還是眼睜睜看著他死掉……
從那一天起,牧師等級不得寸進,直至今日。
咦?很有悟性嘛!格雷特讚賞的看了他一眼。然而面對他的問題,卻是想也不想,徑直搖頭:
“沒見過病人我不好說。內臟,有可能,顱腦損傷,也有可能,甚至更加隱秘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這種病人,遇上了只能說你倒黴,並不是你哪裡沒有做到。”
前世他們醫院裡曾接診過一位大爺,橫著進來,豎著出去。患者滿意,家人安心,大爺自己走著到收費視窗付錢,然後排隊還沒排到的時候,一頭倒下去,死了……
死了……
最後診斷是主動脈夾層破裂。上哪兒說理去,那位大爺是大腿骨折入院的呀!
帕特里克若有所思。格雷特放任他去發呆,自己一節一節地捋腸子、修補破損、倒生理鹽水沖洗、檢查有沒有活動性出血。全部完成,抹了把汗:
“喬安娜,你去給老師傳個信——跟他說,人可以晚點來,把橡木杖先給我拿來。”
“帕特里克,你站到喬安娜的位置上,盯著病人心跳呼吸。有問題,隨時喊我!”
“艾文,準備關腹。……節省一點,先用治療微傷吧,跟著我的指示來。關腹要一層一層關,從裡到外,別不分青紅皂白扔治療術。來,先合攏這一層,就是這個稀稀拉拉的膜……”
“直接扔治療術會怎麼樣?”
帕特里克驀然詢問。斯雷特盯著緩慢癒合的大網膜,隨口回答:
“沒對好縫,裡面的長不上,內層和外層斜著粘一起,或者腸子粘成一團……或者腸子從沒對好縫的地方漏到夾縫裡……各種麻煩都有,誰知道會鬧哪一齣。”
帕特里克默默閉嘴,看格雷特雙手飛舞,用法師之手拉扯著傷者的肌肉、面板,一層一層合攏,然後吆喝艾文放治療術。一邊拉扯還一邊講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