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兩個,沒一會兒工夫,四五個人站成半圓,把那張書桌團團圍住。
畫紙上墨跡縱橫,畫滿一張,又換一張——多虧了馬修牧師勤勤懇懇,一張一張替格雷特換稿紙……
從盆腔畫到結腸、迴腸、盲腸,畫到五臟六腑,特意細細描繪了心臟。再繼續向上,連食管都畫了出來,再次掉頭,仔細勾勒直腸、肛管附近的解剖結構:
骨盆,肌肉,韌帶,筋膜;血管,神經,淋巴;腎臟,輸尿管,膀胱,直腸……
嬰兒盆腔臟器拳頭大小的部位,他足足畫了小臂長寬的三張大紙。幾位大佬頭碰著頭,屏住呼吸看了半天,才看出他畫的是同一部位的三個視角:
正面切片,側面切片,橫著切片……
“至於這麼麻煩嗎……”
諾瓦克大法師小聲嘀咕。戰神神殿的那位大主教卻看得兩眼發光,雙手伸出了又縮回,縮回了又伸出。
看那樣子,要不是怕格雷特需要這些圖有用,大概能順手卷起來揣兜裡。
“我看明白了。”格雷特半閉著眼睛,端坐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睜眼起身。他轉向之前拍板的老者,臉色嚴肅:
“這個孩子,我也許能救……但是,最多隻有一半的把握。“
一半?
這麼多高階治療者都束手無策的病症,他居然說有一半把握?
馬修牧師輕輕吸了口冷氣。在場的其他人都是高階治療者,倒是沒有像他一樣失態,卻也凝重地交換了一下眼神。諾瓦克大法師第一個脫口詢問:
“你打算怎麼治?”
天地良心,這小傢伙是他帶來的,可千萬別為了逞能——或者為了一時的不忍心,就去伸這個手!
萬一治砸了,哪怕別人顧忌著雷霆之主,也會有些不大不小的麻煩!
滿室寂靜。五六雙眼睛集中在格雷特身上,那位拍板讓格雷特探查的老者囁嚅了一下,又是期待,又是擔憂:
能先聽聽治療思路當然好,但是法師的性子多半驕傲,讓他們說明,他們會不會覺得不被信任,一氣之下不治了?
尤其這位治療者年紀輕輕,又是雷霆之主的弟子,這樣的人,多半脾氣會比較大……
格雷特卻沒有半點“我是施法者,我是大佬,我說啥就該是啥”的想法。當醫生的向病人家屬解釋,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早就習慣了。
他微微一抬手,一張畫稿立刻飄了起來,懸在眾人眼前:
“你們看,孩子的直腸在這裡——正常情況下,直腸應該一直往下長,通到最下方,就是肛門。”他在畫稿上虛虛比劃了一下,手指沿著直腸往下移動,一直移到邊緣:
“但是現在,直腸並沒有長出這一截,所以就要在面板上切個口子,把直腸拉下來,拉到最外面,然後切開來和面板縫在一起……”
整個房間瞬間一靜。格雷特講得非常簡單,人人都能聽懂,但是,稍微想一想,就有更多問題湧了出來:
“直腸能拉下來嗎?會不會拉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