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覃清、麻小六、吳老九三人連恐懼都忘了,眼中皆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麻小六偷瞧了眼一臉淡然的楊朝夕,磕磕絆絆道:“楊、楊少俠……這便是你收買……啊不!請來的妖修麼……”
楊朝夕點點頭,目不斜視地望向鼠群,似在找尋著什麼:“妖修麼、倒也不盡然,至多算是些靈智初開的鼠輩。不過領頭的尚未趕來,這些鼠輩也未必通曉人語……咱們還是耐心稍待片刻,切勿輕舉妄動為好。”
覃清聞言,語帶哭腔道:“楊師兄,便不能……叫這些毛骨悚然的東西……在廟外待著嗎?那鼠王究竟要等多久才肯過來?”
楊朝夕雙手無處安放,不由撓頭訕笑:“師兄只知這鐸鈴可召喚鼠群,卻未詳究役使之法,覃師妹若害怕得緊,可先躲師兄身後。鼠群不比狼群,定然不會擇人而噬……”
然而話未說完,城隍廟外便響起幾聲馬嘶,聲音中透著無法言喻的驚恐。接著便是商賈行人們慌亂的腳步與叫喊聲,隱約聽得“鼠群行、有兵禍”等語,顯然是鼠群驚動了西市中的人們。
一時間嘈雜四起,卻是人群以城隍廟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逃離開去。似乎他們藏身的這座城隍廟,已然成為城中最大的一處鼠巢。
覃清櫻唇劇顫、面色煞白,再也說不出話來。麻小六不知何時,已跳到了吳老九壯闊肩頭上,兩腿蜷成一團,臉上全是濃濃的尿意。
“啪!啪啪!”
幾道韁繩繃斷的悶響聲,毫釐不差地鑽入四人耳穴,散亂的馬蹄聲從廟外響起,很快便奔得遠了。此刻用腳指頭去想,也知是他們來時騎乘的四匹良馬,於危難之際棄主而走,各自尋活路去了。
楊朝夕知道寬慰無用,只好硬著頭皮、對著鼠群拱手道:“諸位鼠兄鼠弟!若有能聽懂在下之言者,煩請傳告下去,稍稍退避一些,莫要嚇到在下的幾位朋友。”
“嘿嘿!楊少俠別來無恙。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便在此時,鼠群分開一條通道,一個身形佝僂、細眉鼠須的老叟健步行來,向楊朝夕長長一揖道。
群鼠見這老叟,俱是歡快難抑。幾隻通身雪白的小鼠,竟順著老叟褲腳攀援而上,聚在頭頂、雙肩吱吱亂叫,瞧得覃清幾人直起雞皮疙瘩。
楊朝夕見現身的竟是董臨倉,登時鬆了口氣,抱拳苦笑道:“董仙人見諒!今日貿然相召,實是有一樁懸案、亟待仙人指點……”
說話間,楊朝夕便將花希子崔琬、並侍婢小蘋失蹤一事,粗略與董臨倉說了。
覃清依舊心頭膈應,然見這鼠王雖形容猥瑣,言談舉止卻頗有些世外高人的樣子;又見楊朝夕始終禮敬有加,心下更信了幾分。當即附耳上去,將崔琬藏身的尼寺也一併向董臨倉說了,心中惴惴之感,終於消去大半。
麻小六、吳老九見如潮群鼠對這董臨倉恭順非常,幾乎馬首是瞻,不由面面相覷????????????????。明白眼前“董仙人”便不是修行有成的妖修,也定是位難得一見的異人。心中恐懼登時退去,轉而化作一片好奇。
董臨倉卻是聽得連連點頭:“此事倒也不難。不論是妖族插手,還是元載使壞,想要當真不留痕跡,卻是絕無可能!只不過,若要及早尋得蹤跡,非得廣撒網、細搜求不可!我鼠族恰以數量見長,只須傳令下去,崔六小姐的下落,當計日可待矣!”
楊朝夕瞬間聽出董臨倉話外之意,明白鼠族自是不會平白無故供他驅馳。
當即搜囊傾袋,將身上所餘不多的銀錢悉數找出,不過數十兩有餘。加上之前從洛陽紈絝邵青岡身上搜羅的金髮簪、黃玉扳指、九環白玉蹀躞帶等物,也才堪堪湊夠二百兩銀錢。
這般資財,本已不少,連麻小六、吳老九都看得目眩眼熱。奈何鼠群龐大,靡費自是極多,楊朝夕手捧著這些金銀細軟,面上卻湧起數層尷尬之色:“董仙人多多見諒!近來頗有花費、入少出多……些許薄財,先給諸位鼠兄鼠弟們添些口食。過些時日手頭寬裕些了,定然還有厚報!”
果然董臨倉一見資財,鼠目登時眯作了兩條細縫,當即欣然接下。只是面上仍有不足之色,嘬著牙花子笑道:“楊少俠這話見外了哈!既有柳姑姑作保,董某人怎會信不過楊少俠的人品?不過是些攀窗臺、聽牆角的差使,包管教少俠把心放回肚子裡。”
覃清卻將那抹不足之色瞧在了眼中。生在皇商之家,自是深知“重賞之下有勇夫”的道理,當即也摘下錦繡荷包,向董臨倉盈盈一禮道:
“董仙人辛勞!今日之事,實由我麟跡觀師姊失蹤而起。清兒這裡還有些月銀利錢,可糴米糧數石,當夠諸位鼠兄飽餐一頓。”
董臨倉只略略推辭了下,便接過荷包,在掌心微微一捻,立時眉開眼笑:“覃姑娘慷慨!董某人代鼠子鼠孫們,多謝姑娘恩德。嘿嘿!”
麻小六、吳老九兩個,眼見鼠王董臨倉亦是這般見錢眼開之徒。一面慨嘆財帛動心、錢可通神,一面諮嗟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連妖族竟也變得貪財勢利起來。
————————
&n大佬月票及推薦票支援!感謝登巖的歌、安櫟辰、螣蛇起陸三位三位大大推薦票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