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朝夕念頭閃過,定睛再瞧時,那狼牙杵恰橫掃至齊寶康胸前。齊寶康挺刀欲抗,不料那狼牙杵竟似攜了萬鈞之勢,頃刻將短刀拍斷。攻勢不減反增,繼而撞在齊寶康胸口上。
“噗——!”
齊寶康似斷線紙鳶般、被打飛兩丈有餘,後背撞在欄柱上,口中一蓬鮮血噴濺而出,落在七八尺外。身子半癱在地,眼中光華很快黯淡下來。
更加糟糕的是,幾朵黃綠色火苗從杵頭甩下,沾在了齊寶康胸腹、兩臂上。火苗迅速蔓延,很快燒成沖天之勢,將齊寶康整個包裹其間。蝕心腐骨般的疼痛頃刻將意識塞滿,齊寶康再也耐守不住,仰頭放聲慘呼。
眾俠士皆瞧得心頭一緊。
那四肢扭???????????????曲的掙扎模樣、以及非人非獸的嘶吼聲,彷彿自九幽冥府逃出來的惡鬼,一下下猛力衝擊著每個人的神經。
然而叫人費解的是,那黃綠之火併未燒壞衣物髮膚。只是如百千條泥鰍似的、毫無阻滯地在齊寶康身體上鑽入鑽出,將無盡痛楚施加在神魂之上,無時無刻折磨著他的意念。
楊朝夕雙眸中泛著瑩潤華光。當眾人還在為齊寶康哀嘆時,楊朝夕已透過“望氣術”、看出了些不一樣的情狀:
齊寶康那被花豹皮裹著的精壯骨肉中,層層相疊著三道大小彷彿的“人形”。“人形”淡紅,五官模糊,正是齊寶康的三魂。黃綠色的火苗便如跗骨之蛆,趴伏在三魂各處,一口一口啃噬著三魂的輪廓。
不過幾息工夫,那原本飽滿圓融的三魂、已被火苗燒熔掉了小半。餘下的殘魂雖在拼力掙扎,然卻徒勞無功,無論是形狀還是體量、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著。
更有七道深灰色的“人形”,爭相從齊寶康體內逃出,彷彿一朝脫困的囚徒,頃刻便遁向漫無邊際的虛空……
楊朝夕看得心驚膽寒。這般作弄人神魂的邪術,果然是那“燕山聖君”的慣用伎倆!此時齊寶康肉身雖完好無損,但三魂卻以不可逆轉的趨勢被燒滅掉,連一絲煙氣都不曾冒出!
吳天師鬚髮皆白的臉上,少有地現出幾分憎惡。奈何大校場中群俠雖多,能瞧出四方臺上蹊蹺的、也未必超得過一手之數。只得重重拍了下圈椅扶手,慨嘆一聲,暫且忍下。
眾俠士眼裡的齊寶康,卻是數聲嘶吼過後,便僵立臺上、全沒了動靜與生機。
白又榮手拄鑌鐵狼牙杵,桀然傲立,不可一世地狂笑起來。眼前齊寶康已成了具魂飛魄散的屍體,當下再無忌憚,斜斜一杵掄起,登時將齊寶康腦袋砸坍了半邊。健碩身軀一個倒栽蔥,便拍在了滿是血汙的檯面上,顯是死得透了。
生死一分,勝負已定。
眾俠士見這場比鬥終於結束,紛紛又露出“不過爾爾”的表情來,便連靈真禪師也拂了拂袈裟,預備宣告勝負。便在這時,白又榮卻似要洩憤一般,手中狼牙杵高高揚起,再度向已然變形的齊寶康腦袋砸下!
“咆!”
群俠只聽得臺上一聲悶響,那倒斃在地的齊寶康,頭顱似匏瓜一般、頃刻被砸得稀爛。
濃重的血腥氣迅速從臺上飄來,轅門下許多香山寺武僧,哪裡見過這般血腥場面,紛紛彎腰乾嘔。楊朝夕幾人離得頗近,亦是個個面色難堪。尚思佐、廖海謙幾人甚至別過頭去,不忍再瞧那臺上慘況。
白又榮似被血腥氣所激,愈發亢奮起來,手中狼牙杵接連揮起、落下,再揮起、再落下……杵頭挾著杵釘,一下下拍入齊寶康的皮肉、骨骼中,猶如饕餮獸口,貪婪撕咬咀嚼著齊寶康的屍身。不過數息工夫,一具原本完整的屍身,已是胸腹塌陷、筋骨寸斷、血肉糜爛,連豹皮衣物也被打散,混在血肉模糊間。
飛濺的碎肉混著筋膜、骨渣以及破裂的臟器,在四方臺上鋪成了不規則的一大片。浸泡在雨水裡,又洇染向更遠的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