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你崇化寺強詞奪理、不肯認錯,還擺出兇險大陣來,欲置我等於死地。楊少俠必不至下此重手,而我瀟湘門也不用拼著受傷、與你百餘寺僧惡鬥。”
龍在田也揉著手臂正色道:“惠定,你我又不是第一天認得,作什麼幹了錯事、還抵死不認?如今既已敗陣,便該老老實實、將那惠從和尚的下落告知瀟湘門。還有我那義兄王叟、究竟關在何處?煩請叫一兩個寺僧帶路,免得我等再與你為難。”
楊朝夕已蹲在了惠定方丈身前,眼神玩味道:“要尋小道的麻煩,今日須先活下來再說。如今我為刀俎、你為魚肉,該何去何從、想來不難選吧?”
惠定方丈面色一陣變幻,才忍氣吞聲道:“那王叟半死不活,我令人關在後院僧寮中了……至於惠定師弟下落,老衲確實不知……只知近來他與景雲觀觀主施孝仁過從甚密、一齊去‘易水閣’接了幾樁差事,至今尚未回寺……”
龍在田、蛇姬聽到“易水閣”三個字,頓時面色大變,知道此事絕不簡單。
楊朝夕瞧著二人情狀,又是頭一回聽說“易水閣”,不由奇道:“龍幫主、蛇姬姊姊,這‘易水閣’是什麼地方?為何二位驚詫至此?”
蛇姬似未聽見他的問話,喃喃吟誦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龍在田則語氣凝重道:“楊小友,這‘易水閣’乃是江湖第一刺客幫派,以殺人求財為業。閣中刺客眾多,手段皆高明無比,且只認錢、不認人。只要銀錢給夠,便是想取當朝聖人的性命、也未嘗不可;可若只是紅口白牙,哪怕聖人親至,也未必賣面子給他。”
楊朝夕大為震怵:“小道初涉江湖,竟不知還有這等奇怪幫派!可既以殺人為業,不免要得罪江湖同道、也必難為朝廷所容,為何還能留存至今?”
龍在田嘆道:“一來這‘易水閣’行事素來低調,幾處據點亦十分隱秘,非閣中之人帶引、決難入內;二來‘易水閣’中高手如雲,朝廷剿之不盡、各門派又招惹不起,才漸漸無人肯與之相抗。
若瀟湘門首席大弟子熊蒼,是因上了‘易水閣’的懸賞暗殺名冊、才遭了惠從毒手。那麼在‘易水閣’發出懸賞的始作俑者是誰?動機又是什麼?則更叫人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楊朝夕默然點頭,登時回想起昨日傍晚、自己在館舍簷下瞧見的那一幕,心中早驚疑得無以復加。忙轉向蛇姬道:
“蛇姬姊姊,若小道猜得不錯、昨日你們尋到恭安坊的那處館舍,應當叫做‘泰安旅舍’罷?”
蛇姬正愁眉不展,忽聽“泰安旅社”四字,登時扭過頭來,妙目含光道:“楊少俠如何知曉?!”
楊朝夕拱手慚道:“昨日小道與……小道遇雨,恰在那‘泰安旅社’歇宿。聽得隔壁異響,便潛至那窗下偷看,恰見三個蒙面兇徒對一男子施暴、似在逼問什麼。但那男子寧死不肯開口、最後被折磨致死……現下想來,那男子定是熊蒼無疑了……”
不待楊朝夕說完,蛇姬身旁臂纏白蛇的女子秀目圓瞪、怒氣衝衝道:“你這人當真冷血!見人有難,為何不出手相救?!竟眼睜睜瞧著熊蒼遭人毒手!!”
說罷便要動手。楊朝夕忙退兩步,卻是啞口無言。
蛇姬卻將那女子攔下道:“花姬,莫要放肆!那時楊少俠與熊蒼素昧平生、又不知三個兇徒深淺,必以身犯險、貿然去救?換作是你,你肯出手麼?”
花姬當即撇過臉去,恨恨不答。蛇姬才又轉向楊朝夕道,“不知楊少俠可曾聽他三人提到什麼?為何定要殺我門中弟子?”
楊朝夕搖搖頭:“當時雨聲太大,三名兇徒又壓低了聲音,是以並未聽清。只瞧見他們將熊蒼路引、銅符搜去後,便取出一隻青瓷瓶,將許多胭脂粉末灑在熊蒼身上……想來便是那‘溶屍銷骨粉’了。
後來他三人忽地衝出客房,恰與小道打了個照面、便動起手來,身手卻也了得。言語中、似識得太微宮宮使王縉……小道不欲被他們認出,便扯了個謊,將他們詐走……誰料竟將殺人兇手放過,小道萬分抱歉!”
蛇姬只是哀嘆一聲:“不知者不怪!也是熊蒼命中當有此劫……說不得、我瀟湘門要去那‘易水閣’走一遭,打探一下那三個兇徒的下落!咱們就此別過罷!”
“不可!”龍在田忽地開口制止道。
楊朝夕與蛇姬等人,登時循聲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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