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楊朝夕假扮成的“林獨陽”,方才一入渠中、便潛游開去。待摸到渠岸旁一叢濃密的蘆葦,才仰面朝上,將口鼻露了出來。至於臉上被火油灼燒到的部位,卻是來此之前、柳曉暮為他敷的膠皮面具。真容則毫髮未傷。
這膠皮面具,楊朝夕此前從未見過。只是自小道聽途說,一度以為是將新死之人面皮剝下、硝制而成。乍然看去,只覺無比瘮人、殘忍異常,說什麼也不肯蒙在臉上。
好在經柳曉暮一番解說,才知這膠皮面具,是用到了鬼芋塊莖與新鮮彘腳,洗淨切塊,加水熬煮出熱膠;待熱膠稍冷,溫吞微凝,再敷於面上、捏塑成型;最字尾以豕毛,連成鬚髮,便如換了張栩栩如生的面龐!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這膠皮面具表情僵硬,喜怒不形於色。倘若細看,宛如面癱,終會被一些眼毒之人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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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端倪。
楊朝夕隱在葦叢中,靜聽著不遠處的動靜。當聽得王軒接連被燙、又與熊千屠幾番口角,也忍不住竊笑不已。待兩人正說到興頭上、當即飛身躥出,直奔方才破碑之處。
燧石匣子還躺在雨中,灼熱感迅速褪去。楊朝夕出手如電,趁著雙足騰踏、已將石匣搶在手中。旋即順勢將石匣剝落、搶先向王、熊二人擲去,只將其間包著的一隻木匣夾在腋下,拔足便跑。
不過須臾,楊朝夕寶劍在手、身形已奔出丈餘。扭頭嬉笑道:“嘿嘿嘿!熊盟主說得在理,俺只為取劍、哪顧得了那許多?“
說著,扭身躲開熊千屠一記“神通嗣業刀”,又衝著王軒笑道,
“至於這位軍爺,當真蠢笨至極!兩番被燙、都想不來個取巧的法子。嘖嘖!要俺說、這塊‘燙手山芋’,還是交給俺‘雌雄雙霸’保管最好……”
王軒聽罷、已是老羞成怒,自己屢奪不得的“如水劍”,竟被這狗賊“林獨陽”截了胡。當即揮起出雙障刀,便向楊朝夕追去。
熊千屠陌刀攔空,身形打了個趔趄、才將將停穩。卻聽田承嗣立在馬上、急不可耐吼道:“天雄衛將士聽令!圍殺此徒,不留活口,奪劍者首功!”
參與奪劍的天雄衛們、雖被火油波及小半,折損卻不算多。聽得郡王喊出“奪劍者首功”五個字,登時個個如打了雞血一般、嗷嗷叫著便向楊朝夕湧去。
這些天雄衛久在魏博鎮,皆知雁門郡王田承嗣雖狡詐多疑、兇戾好殺,卻也軍令如山、言出必踐。自然都曉得這“首功”的分量:昨日或許還是一個普通衛卒,今日就可能“一步登天”、成為隨奉郡王大人左右的都虞侯!
王軒跑出幾步、才如夢方醒,忙向手下鎖甲衛們叫道:“弟兄們!聽郡王大人號令、速速奪劍!”
霎時間,碎裂碑石附近,所有天雄衛、鎖甲衛、以及有意投奔魏博鎮的遊俠,均各執兵刃,向四處逃竄的楊朝夕殺去來。
楊朝夕左腋夾著那還沒捂熱的木匣,右手在腰間一陣摸索、才知鼓槌早失。不由心底一陣發苦:
果然君子無罪、懷璧其罪;妄奪重寶、德不配位!自己這籍籍無名的“林獨陽”,縱然功夫了得、又如何敵得過數百衛卒來搶奪?
而若此時此劍、已然落入田承嗣之手,想來這渠岸眾人,只怕便要撤去大半;便是打定主意想要“火中取栗”之人,怕也要謀慮再三、尋好退路,才敢放膽一搏……
而下現下自己這般,何嘗又不是“火中取栗”呢!
一念及此,當即施展“一葦渡江”功法,好似腳底抹油,在刀從槍林裡狼奔豕突、閃轉騰挪。即熟諳“奪槊拳”,卻也不敢再硬接揮來的刀兵,免得陷身一處、被亂刃砍翻。
田承嗣遠遠盯著他腋下木匣,幾乎已垂涎三尺。口中更是稱賞不迭:“石匣為槨、木匣作棺,寶劍葬於其中……不愧是嵇中散手筆!妙極、妙極!”
便在此時,楊朝夕終於瞅準一個方位,將腋下木匣陡然丟擲,口中大呼:
“阿姊!快!快接劍!俺不成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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