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方七鬥果然猜中暗示,卓松燾、黃碩兩個當下止住哭聲,千恩萬謝地、從營帳裡退身出來。旋即與等在渠岸上的師兄弟一道,引著丘除安等兵募,一路出了毓財坊,卻向西南行去。
十多個民夫,被七八個背弓提刀的兵募“押解”而行,在洛陽城中,卻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事。一路瞧見的官民,只當是被徵調來、服雜役的民夫,掃過一眼,便不再理會。
一隊人馬招搖過市,先縱穿上林坊、沿著洛水北岸一路向西;至新中橋折向南岸,又繼續西行。不過小半個時辰,便行至魏王池邊。
“民夫”中先走出一人,雖也是褐衣麻袍,卻不似其他人那般、滿身滿腳皆是泥垢,卻是“邙山四獸”的老大孫胡念。
孫胡念遠遠偏瞧見一株柳樹下,立著個仙風道骨的老道。忙三步並作兩步、奔至面前,拱手行禮道:“觀主!觀中弟子皆已帶來,聽您分派!”
丘除安見過這老道幾面,也上前抱拳道:“晚輩見過公孫真人!特奉方隊正之令、護眾人來此,以免旁人起疑。若真人無其他吩咐,我等便回去覆命了。”
公孫玄同已轉過身來,拂塵一甩、淡笑頷首:“方隊正費心了!此事尚不須勞煩行營之人,貧道自有安排。若軍爺還有要事,自便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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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卻也規規正正地行了個拱手禮。
待與眾道士目送走一眾兵募,公孫玄同登時面色肅然道:“今日午後,衝靈子便在此地、與山翎衛交上了手。山翎衛擄了麟跡觀月希子為誘餌,將衝靈子引走,後來兩人才一齊失蹤。如今乞兒幫幫眾,亦分散在旌善、勸善、恭安等諸坊中,暗暗找尋。
上清觀弟子聽令!現命你們兩人一隊,也自魏王池向南,往諸坊之中細細搜尋打鬥痕跡。碰到遊街串巷的行商、亦可稍作打聽,切勿驚動不良衛和鎖甲衛。若尋到蛛絲馬跡,立時知會附近之人,務須將衝靈子追行路徑、先摸清楚。無論結果好壞,宵禁之前、一概回麟跡觀。”
“弟子領命!”
上清觀眾道士拱手應下,當即如鳥群般散去。
履信坊中,重簷錯落,烏瓦白牆,住著幾戶世家顯宦。
其中最為洛陽小民津津樂道的,便是盛朝“五姓七宗”之一的清河崔氏。
崔府共五進院落。旁且不論,單說南面正門的閽房,便有八根朱漆立柱、撐起飛簷斗拱的歇山頂,礎石、步階、臺基皆以花崗岩砌築,素淨而不失厚重。比之許多尋常人家的堂屋,還要氣度恢宏。
這日早起無事,在閽房中睡了一夜的錢二、懶洋洋開了偏門,打著哈欠出了府來。一縷曦光斜斜照下,印在
左頰、盡是暖暖的愜意之感。
若是平時,總會有挑著小食的擔子,從門前經過。高亢的吆喝聲,總叫人精神一振。
擔前一隻籮筐,裡面有胡餅、蒸餅、黍子糕等吃食,皆以厚厚麻布包裹,掏出來時、竟還有些燙手。擔後也是一隻籮筐,籮筐中卻裝著一口陶釜。陶釜中有時盛餺飥、有時盛黍臛、有時盛湯餅,陶釜外同樣被厚厚的麻布包裹住,便是寒冬臘月,也能舀出熱氣騰騰的小食來。
然而今日,崔府門前卻似乎安靜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