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狐妖看著對面含笑的書生,口中不由喃喃重複了一句:
“那家人惡毒,又怎能怪狐?”
狐妖抬眼去看對面書生,那青年尚且戴著一個白臉面具,面具沒有五官,唯有兩眼處挖空,露出了青年朗星般的雙目。
不知怎麼,雖瞧不清對方五官,狐妖卻不由自主感覺到對面之人一定極是風采神雋。
令狐妖不由自主便生出一種莫名的激動,似有熱血從心底沸騰,要叫他衝破世俗種種迷障,去看到大千世界,星月朗闊。
狐妖下意識想學習對方的笑容,更想學習對方的神采。
“我……”狐妖臉上露出笑,尖尖的嘴角自兩邊向上咧開。
他又覺得不對,連忙就伸手放到臉頰兩邊搓了搓,揉動了略微有些僵硬的五官,使笑容弧度更加柔和自然一些。
狐妖這才拱起手,帶著笑,向陳敘彎腰深深施了一禮。
“我、我……小狐,小狐多謝先生教我!”
狐妖喜悅,激動,恨不能當場抓耳撓腮,卻又扭扭捏捏要丈量著自己笑容的弧度,盡力學出優雅。
他雖是人形,也通人言,甚至有些地方比某些人還更懂禮知事些,但此時此刻陳敘卻又分明像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隻皮毛未褪的狐狸。
狐狸人立而起,尖尖的下頷,斜飛的眼線,耳邊簪著一朵芙蓉花。
他穿書生袍,戴書生巾,像人,卻又保留著動物的天性未褪。
真是有些滑稽,可竟然又有些野性的可愛。
陳敘看到這裡心下不由微微鬆了一口氣,狐妖可教,自然是比打生打死要好上許多倍。
“相逢即是有緣,你我閒談論道而已,又何必言謝?”
狐狸卻又是一怔,小心反問:“我們……是在論道嗎?這便是論道?”
“人間何處不是道?你知恩圖報是道,信守承諾是道,此刻長街煙火也是道。”陳敘說,“又不是一定要松花煮酒,春水煎茶才叫道。
或是道門真人,儒家高士,焚香調琴,陽春白雪……
他們是道,我們難道便不是道了麼?”
狐妖“啊”一聲,眼睛亮了,砰砰跳動的心臟越發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