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吃飯了。”鄭三娘喊了一聲。
孫二郎默默起身,回屋坐下。
不一會兒,老爹也端著一盤羊肉走了過來,置於桌上。
“昨日鄭家么郎過來,見你不在,坐了一會就走了。”鄭三娘給孫家父子二人各倒了半碗酒,輕聲說道:“現在禁軍不好入,他找了很多人,都沒辦成。”
“鄭家么郎”就是鄭三孃的弟弟,也是佑國軍士卒,與孫二郎在同一個指揮,一為步槊手,一為弩手兼長劍士。
“上面的人打官腔,說大夏禁軍不是父子相襲,親黨膠固的部隊。我呸!明明有父走子繼的,偏要說得那麼冠冕堂皇。”鄭三娘繼續說道:“夫君,要不使點錢吧?”
“沒用!”孫二郎喝了一口酒,臉色微紅。
禁軍武夫的生活確實好,不光吃得飽,還吃得好,難怪人人都想從軍。
“怎麼沒用了?”鄭三娘有些不服氣。
“我說沒用就是沒用!”孫二郎將酒碗頓在桌上,道:“現在沒人敢收錢。五大院的新兵都在排隊等機會呢,找人有什麼用?收錢卻辦不成事,平白惹一身騷,沒人這麼傻。”
“那……”鄭三娘一時語塞,半晌後,皺著眉頭道:“過了年,夫君伱就三十七了,還能拼殺幾年?難不成孩兒們將來都要種地?但這地也不夠分啊。”
孫二郎聞言,臉色更加不好看。
鄭三娘反倒坐了下來,又問道:“禁軍不行,能不能當個州兵?狗郎好歹練了十年武藝,身手是不差的,應募州兵應該夠格了吧?”
狗郎是孫二郎、鄭三孃的長子,今年十九歲,長大五大三粗。前幾日與幾個好友去太原玩了,大概要過年前才能趕回來。
“你沒看州兵好久沒進人了嗎?”孫二郎吃了塊羊肉,有些生氣,道:“中原太平無事,這幾年各州都不招兵了,即便有人老退走了,也不補全。你還不明白什麼意思嗎?”
“那要怎麼辦?真真急死個人,這麼多年武藝白練了?”鄭三娘有些毛了,道:“當初是你讓狗郎從小習武的,說是長大後可以子承父業,繼續當禁軍。結果禁軍的門這麼難入,早知如此,還不如讓他學個手藝,好歹能自食其力。聖人老糊塗了嗎?這都是為他拼殺了半輩子的老人啊,自己人不用,非要用那不知根底的降兵。”
“你懂個屁!”聽自家媳婦抱怨聖人,孫二郎下意識發起了怒,只見他用力一拍桌子,道:“聖人何等英雄人物,輪得著你來編排?真真蠢婦人一個!”
“我蠢,就你聰明!到頭來什麼事都辦不成!聰明在哪裡?”鄭三娘也是個潑辣性子,直接反唇相譏。
孫二郎又要發怒。孫家老爹用力敲了敲桌子,二人都消停了。
“兒啊,前幾日張家大郎說要送一子去西域,那是當州兵還是府兵?”孫老爹突然問道。
“不是州兵也不是府兵。”孫二郎喝了一口酒,道:“是給趙王扛槍去了。”
“趙王?”孫老爹一愣,似乎明白了點什麼,嘆了口氣,道:“那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營生啊,張鼠子夠狠,就這麼看著孫子沒下場?”
“他十個孫子,走一兩個也沒什麼。”孫二郎說道:“況且那少年,我也見過,真是除了好勇鬥狠外,一無是處了。讓他種地、做買賣、學手藝都不成的,他就只會殺人。”
“你家狗郎又有什麼兩樣?”孫老爹嘟囔了聲,嘆道:“實在不行的話,讓他與張家小子一起上路吧,唉。”
“不行!”鄭三娘急了,道:“西域那麼遠狗郎這一走,還能再見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