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藏書多嗎?”邵樹德問道。
“不多。”韋說答道:“南詔無文字,精通漢文者固有,但多為朝堂大員,沒太多工夫編史。臣等找尋了一些被記錄下來的君臣問對,編纂了這份《南詔實錄》。”
“契丹、渤海呢?”
“契丹更少,只有一些神神道道的用回鶻語、漢文寫下的東西,前後矛盾,錯漏百出。臣等通讀數遍,再推理印證,寫了一些。後又訪尋契丹降人,記錄其族中故老傳說,勘誤之後,定為《契丹可汗志》。大致也只能到這種程度了。”
邵樹德瞭然。
把契丹歷代可汗的世系、生卒年、子女情況以及他在位期間所做的事情完善起來,已經是能做到的極限了。也虧得過去的時間不長,很多東西沒來得及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故能多寫一些。
若百年後再來做這件事,恐怕只能寫薄薄一冊了。
“回鶻的情況差不多。他們自己記錄了一些,早年用突厥文,後來用回鶻語,不過聽聞也散佚頗多。且其曆法與中原不同,記錄時多有誇大、歌頌之語,不符合國朝修史的原則,故剔除了一部分。”韋說繼續說道:“到最後,只能把歷代可汗、可敦的事蹟編纂出來。又挑了些回鶻名人、歷年大事錄入,成書之後,定名《回鶻春秋》。”
“疏勒那邊,幾無書籍。西遷之後的回鶻,更無記錄習慣。故臣等直接錄用起居舍人劉朐所寫之《喀喇沙見聞錄》。”
劉朐這麼空?邵樹德滿腦子問號。在編寫起居錄的同時,居然還抽空寫了本《喀喇沙見聞錄》?
韋說小心翼翼地看著邵樹德的臉色,見他不語,又補充道:“史館已派人西行,遍訪疏勒耆老,爭取增補一些內容。”韋說又道。
“可。”邵樹德同意了,又道:“從各處蒐羅回來的原始材料,全部校對、謄抄一份,發往四京,妥善保管,不得外洩。各番邦故國的史書,以國朝編纂的這幾本為準。”
雖說把他們的各類書籍都收走了,等於斷了文明的根。但說實話,這根本來就不怎麼茁壯,也未必能保住。《同光全書》幫各國勘誤、校正史籍,對他們而言,其實是了不得的事情了,至少後世能透過這些隻言片語來了解祖先的過往——南詔的很多歷史,都是透過唐人編寫的《南蠻》來了解的。
“臣遵旨。”聽了聖人的要求後,韋說了然,立刻應道。
“名人軼事、傳記類,誰負責的?”邵樹德又拿起一本《唐才女傳》,問道。
“陛下,此為臣編修。”前太子詹事、現史官崔協立刻上前道。
他與韋說一樣,得罪了皇后,處於發配的境地。
“這書編得……有意思。”邵樹德面無表情地說道。
書中提到了封氏姐妹。說她們的夫君皆死於巢亂,家財一空,無法下葬。時聖人率大軍殺賊得勝而歸,路遇二女,跪伏於地,因問之。
封氏姐妹同聲曰:“我弱不能復仇,君殺賊累萬,天下景仰。君誠為我致二柩葬故里,請事君子。”
“帝聘之。絢曰不可,乃自請為妾。”
邵樹德暗道春秋筆法就是厲害,不知道歷史上多少事被這般修飾糊弄過去了。
大封算是半強迫,小封是被他強暴的,彼時她的夫君還未死,結果到了史書上,居然寫成這樣……
又提到了明獻皇后趙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