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這事以後再說。”邵樹德擺了擺手,略過這個話題,道:“種夫子刺營州,可有把握?那個地方,兇惡之徒數不勝數,與淮西無異,朕是希望你過去廣施教化,化解蕃胡戾氣,但也不希望出事。”
“有王師屯駐,料無大礙。”種覲仙滿不在乎地說道:“老夫一把年紀了,只要能教化好百姓,縱死何恨?”
邵樹德一窒。沒想到老頭還挺硬氣,將生死置之度外。雖然雙方在有些理念上不是特別合拍,但並不影響邵樹德欣賞種覲仙的為人和氣節。
種氏悄悄看了一眼邵樹德,書卷氣十足的臉上滿是憂慮。
“這樣吧……”邵樹德沉吟了一下,說道:“種居爽。”
“臣在。”前滄州馬步軍都指揮使、德州刺史、現營州司馬種居爽應道。
他的氣質與老種又有些不一樣。畢竟當過多年武夫,雖說近些年一直在開館授徒,講授經義經典,但儒雅的氣質之下,夾雜了些許殺伐威嚴,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卿可兼營州州軍指揮使,步軍員額四千、騎軍一千,皆由種卿一手組建。”邵樹德說道。
“陛下!”小種還沒怎樣,老種不答應了:“此不合制!刺史已掌一州之民,司馬為刺史附貳,紀綱眾務,通判列曹,旋又典兵,那麼營州上下,盡為我父子掌握,朝廷威嚴何在?請陛下收回成命。”
邵樹德聞言頗是感慨,道:“天下若都是種卿這般人,哪來那麼多事?這樣吧,朕調李嗣本掌營州之兵。另者,濡州新設,官吏尚未齊備,刺史之位更是虛懸。小種司馬便轉任濡州刺史吧。”
“臣叩謝皇恩。”種居爽立刻謝道。
謝完,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長女,面露慚愧之色。做父親的保護不了女兒,先被趙德鈞所逼,聘禮已下,女兒眼看著要成為趙氏之妻了,結果又被聖人搶走。
慚愧至極!
老種張了張嘴,本還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出口。
這個殘酷的世道,理想主義者都快堅守不住自己的信仰了,有時候要適當做一些妥協,更何況這還是對種家大大有利的事情——一門兩刺史,國朝罕見。
“濡、營二州官吏,二位可自擇,報上來便是。”邵樹德又道。
這個其實也不太符合規矩。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天子給出的好處,收買河北士人。讓他們管住嘴巴,別瞎吉爾編排人了。
史官們這會正在撰寫《今上實錄》,這是要遍訪各地,選擇材料編撰的。萬一被黑得太厲害,即便史官們刪減一些內容不錄入書中,難免還是會寫進去不少,不太好。
“讓劉存貴、劉守敬父子進來。”邵樹德喝完半碗茶,對僕固承恩說道。
僕固承恩領命而去。
種覲仙、種居爽父子對視一眼,居然沒有讓他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