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內人頭攢動,但說話的人卻很少。偶有幾個出聲喧譁,也很快遭到軍官呵斥,不得不閉嘴。
所有人的臉色都十分複雜。新兵一臉興奮,手腳麻利地收拾著各種東西,包括搶來的財貨。老兵則神色凝重,他們捨棄了很多不必要的東西,只帶了值錢的細軟。
當然,還有保命的武器。
沉重的甲胃可以帶一些,用大車裝上。長槍也置於車上,這些都是非常影響趕路的東西。
去掉這些,刀劍、弓失就非常重要了,因為這是他們在遭遇敵人追殺時,僅有的能夠反擊的裝備——如果他們來不及披甲、取長槍的話。
營門已經開啟,部分軍士率先出營。輔兵們趕著大車,裝載著糧食、器械、財貨等各類物資,一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們不敢舉火,只能憑藉著最近兩個月駐紮時摸熟的山川地理,悄悄上路。
第一批人走後,便是第二批。所有人都很沉默,悶頭趕路。
而這只是第一處營地。
五萬大軍,根本不可能只有一座營寨,事實上總共有七八處。這還算少的,有時候甚至能有十餘處,完全看當地地形如何。一般人們提到的五萬大軍營地,其實只是主帥所處的最大一處營寨罷了。
今夜,大部分營寨都收到了撤軍的命令,還有一部分與夏人犬牙交錯、相隔較近的營地,則完全沒有收到訊息。
很顯然,他們被放棄了,一如此刻正在反攻夏軍營寨的那部分州兵土團。
戰場,就是如此冰冷殘酷。
大軍默默走著,李嗣恩把馬兒交給親兵牽著,最後回望了一眼南邊。
鼓聲從未停歇過,殺聲響徹夜空,激戰仍在繼續。
可憐人啊!他嘆了口氣。他同情那些人,但也僅此而已。人都是自私的,死道友不死貧道這種事,從古至今就沒有停止上演過。
“唏律律!”馬兒突然奮起揚蹄,大聲嘶鳴。
所有人都臉色一變。
李嗣恩皺起眉頭,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他似乎都能看到將士們臉上緊張的表情。
輔兵很快安撫好了馬匹,大軍繼續前行。
李嗣恩下意識握緊了腰間的刀柄,旋又鬆開。
就這副緊張的模樣,即便逃得了今日。明日夏人一路追殺過來,怎麼抵擋?
遠處又想起了馬兒的嘶鳴聲。
李嗣恩只是看了一眼,並未多做關注。他知道,那是雙方遊騎、斥候之類在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