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挺煩漣水、臨淮這類背靠淮河的城池的,補給斷不了,投降的心思就沒那麼強烈,後面要費多番手腳。
“俘虜都送過來,我讓人發往洛陽修宮城。”邵樹德說道:“我這邊無事了。”
王敬蕘一聽,起身行禮告退。
“聽了半天,你們有何感受?”邵樹德喊來了李逸仙、楊弘望、楊弘殷、折從允、儲慎平、陳章、王崇等將,問道。
“殿下用兵……永遠那麼冷靜。”李逸仙說道。
“《孫子兵法》都好好讀讀,二十年前覺得這本書寫得太過簡略了,現在越來越覺得有味道。”邵樹德說道:“戰場之上,永遠要有冷靜的頭腦。不要血氣上湧,不要意氣用事,不要逞英雄。冷靜剖析敵我,要致人,不要致於人,永遠不要讓自己過於激動,過於熱血。當然,這是我的打法,若你們有自己的套路,覺得有效,可以當沒聽見這番話。”
眾人都笑了。殿下是在傳授經驗,但不強求每個人都和他一樣。一百個將領,有一百種打法,適合自己的才是最有用的。
殿下用兵,就像草原上的狼一樣,耐心地跟蹤著獵物,等待他露出疲態和破綻,然後撲上去撕咬。如果一擊不能致命,他會繼續耐心等待,冷冷盯著獵物,直到他耗盡鮮血、精力。
與這種敵人交手,總感覺脖子涼颼颼,挺難受的,不被打死也得被耗死。
“殿下,淮南舟師強,我等暫時不及。不過,可否趁冬日南下?”儲慎平問道。
“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邵樹德喜道:“不過淮水冬日基本不結冰。即便遇到冷冬結冰了,可以過人,能過車馬嗎?即便能過車馬,如果只冷個把月,時間夠用嗎?”
“但你能主動想出辦法,就很不錯。”邵樹德讚道;“冬日打淮南,確實比其他季節好,至少軍士不那麼容易得病了。”
邵樹德很喜歡儲慎平這個小夥子。可能是因為他喜歡抱著儲氏挺翹柔軟的身子睡覺的緣故,愛屋及烏了。
“殿下,末將覺得楊行密應該已經喪膽,不敢再來了。或心中已放棄徐州。”楊弘殷說道。
“理由?”邵樹德問道。
“暴雨固然對我不利,但對淮軍而言,也沒那麼輕鬆。”楊弘殷回道:“其固然可以遣舟師北上,沿泗水直趨徐州。但那又如何?連番失敗,士氣不振,與我軍野戰的膽子應該是沒有了。撐死了也就接一點徐州官將走人罷了,徐州——他們守不住。”
“行軍打仗,也不能光考慮軍事上的事情。”邵樹德的目光挨個掃過眾人,說道:“楊七郎這話就很有見地,你們學著點。以後分析戰場態勢,要加入這些因素。徐州武人在想什麼?他們當初為什麼投楊行密?現在還會不會投?散去之後,都給我寫份策論,詳細論述此事。”
“遵命。”眾人齊聲應道。
邵樹德面現微笑。
這些將領,有人已經四十歲了,有人三十歲,還有人二十出頭。各個年齡階層都有,如果能成才,將來都是留給兒子的班底,足夠他用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