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壕牆的夏兵穿行在血肉地獄之中,猙獰狂笑,快步追擊。
烏泱泱的蠻獠兵衝向後陣,大呼小叫,哭喊連天。
剛剛集結完畢的五千餘南詔兵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麼,但下意識應激反應,萬箭齊發,將直衝而來的蠻獠兵盡數射倒在地。
潰兵彷彿無窮無盡一般。南詔兵的箭雨也一刻不停,直到弓手都有些氣喘,直到有人手臂痠軟,方才告一段落。
漫天煙雨之中,映入他們眼簾的是數十名脫掉衣甲,光著膀子的大漢。
他們以武勇自傲,以格鬥為看家本領,此時砍翻了最後幾個蠻獠潰兵,齊齊大吼一聲,加快腳步衝了上來。
在他們身後,一大片頂盔摜甲的武士也如雷火般呼嘯滾動,排天而來。
碰撞立刻展開。
重劍、陌刀砍出匹練似的白光。
大片或青色、或褐色的人群中,那一對對古銅色的裸露胸膛分外顯眼。
血肉橫飛之中,他們深深嵌入了敵陣,攪和、攪和、再攪和,所過之處到處是紛飛的人頭、飄落的斷肢。
他們身上滿是縱橫交錯的傷口,雙眼都被敵我的鮮血糊住了,什麼都看不見。只知道繼續往前衝、衝、衝,殺、殺、殺,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南詔兵剛被潰兵奪氣,此刻又被肉袒前衝的勇士打得連連後退,待到夏軍甲士追上來時,已經是吃不住勁,被整個衝殺崩了。
“稀里嘩啦!”丟盔棄甲的聲音猶如催命符般,一聲又一聲敲在南蠻的心底。
這樣都能敗!軍官欲哭無淚,想要組織人手反衝,卻被潰兵擠得東倒西歪。
士兵們才不想那麼多,打了這麼多天,早就疲累欲死,各部建制都不太完整。敵人明顯氣勢正盛,兇悍難擋,前面都敗了,我縱然想拼殺,又有何用?刀劍揮舞之下,周圍全是自己人,有意思嗎?
五千餘人,從上到下,只堅持了那麼幾個回合,然後便一鬨而散。
“還愣著幹什麼?快派人接應啊!”楊幹貞回過神來,跳腳怒吼道。
那是他的本錢!是他從會川都督府帶出來的軍士!不是什麼沒根腳的部落兵!
親兵牽來了戰馬,楊幹貞翻身而上,親自帶著一隊騎兵反衝擊,試圖挽回敗局,讓潰兵有喘口氣的時間。
對面的一千騎兵似乎比他還要先動起來,這會已經提起馬速,朝潰兵衝了過來。
駐守營壘的勝捷軍兵士及雅州土團鄉夫士氣大振,在軍官的帶領下,越牆而出,吶喊鼓譟而進。
騎兵在泥濘溼滑的草地上碰撞在一起。
戰馬痛苦地嘶鳴著,鐸鞘、鬱刀、馬槊、鐵撾互相揮舞,騎士怒目圓睜,一方拼死救援,一方士氣如虹,錯馬而過之時,騎士墜馬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