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的眼中升起幾分熱切的光芒,再三邀請李謨去隔壁赴宴,只聽他說道:「「都是福建同鄉,慕洛邑風華,正想結識下京城士子呢。」
李謨笑了笑,不答反問道:「福建考生多嗎?」
「不少。」張生想了想,道:「與我同行的有七人,聽聞還有其他幾批人。跟朝集使一起進京的人數最多,有二十來人,福、建、泉、汀、漳諸州皆有。」
快正月大朝會了,各州朝集使都提前趕到了京城,開始交際來往。作為名義上臣服大夏的福建鎮,哪怕做做樣子,各州也得派人進京奉獻禮品,參加朝會。
跟朝集使一起進京的學子,自然可以公款吃喝,坐的交通工具也是最好的,可比單獨進京的舒服多了。
「福建學子也願意上洛考學?」李謨問道。
他是真的有點好奇,因為福建實在太遠了。王審知又有點關起門來做土皇帝的做派,福建學子進京趕考,確實讓他有點驚訝。要知道,這已經是大夏新朝了啊。
如果還是前唐,諸藩鎮學子入京考學,李謨一點不驚訝。因為前唐立國二百八十三年,深入人心,至今很多偏遠地方依然不知道大唐已經亡國了。有這種威望在,學子想考一個前唐功名完全可以理解。
但大夏的功名,現在也漸漸搶手起來了嗎?
「不來洛陽能去哪裡?」李生詫異地說道:「南郊祭天禪讓的新朝,開國氣象也很不錯。咱們節帥也是大夏臣子,如何不來?」
李謨聽了心中舒爽。
他知道,大夏開國的程式一點毛病都沒有。聖人先得授迴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再授諸道兵馬元帥,然後三辭三讓,最後南郊祭天,登基稱帝,挑不出任何問題,連攝政的唐淑獻皇后都稱讚今上是中興功臣。
前朝之君都這麼說了,場面當真是做足了,非常體面。
出於這個原因,新朝的正統形象十分鮮明,或許這便是福建學子大批入京考學的主要原因吧?若是個草臺班子,令天下人輕視,卻不一定有這麼多人來了,至少短期內不會,他們得觀望觀望,看看這個草臺班子會不會很快完蛋。
「進士沒那麼好考。」李謨說道:「我詩才不行,果斷放棄了。總算在數學一道上還有點天賦,取巧考了個營建士。張君若覺得進士難考,明經也是不錯的。」
「考了明經,卻不易得官。」張生苦笑道。
前唐之時,外鎮學子入京,基本都是奔著進士去的。明經之類的雜科,說實話含金量不高,在長安很難得官,回鄉後也很難,沒法競爭得過地方豪強出身的文人。
藩鎮,其實是一個高度地方化的軍政集團。地方豪強有天然的優勢,因為他們編織了密集的關係網。除非你用進士身份來以力破巧,不然沒機會的。
而且,最好還是本地出身的進士。不然的話,即便得到貴人賞識,聘用你做了節度掌書記、幕府判官之類的實權官員,也會人走茶涼。
安史之亂後,很多名士展轉於多個藩鎮之間,日子過得並不寬裕。不是他們不想在一個地方長久做下去,實在是很難競爭得過地方豪強文人。恩主死了,或者調走了,他們往往就失業了,現實就這麼殘酷。
「其實,有些地方,明經還是可以做官的,機會很大。」
李謨突然說道。
「哪裡?」張生眼睛一亮,問道。
「安東府。」李謨說道:「我過了元宵節便收拾行囊,準備出發了。張君不妨考慮考慮,那邊實在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