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波浪潮拍向遠方。所過之處,最後一點結隊的梁軍也被打散了,戰前的數萬刺蝟變成了四萬頭羊,被驅趕得到處都是。
第三波鐵騎軍輔兵已經加速起來了。他們是老練的獵手,手裡拿著騎弓,不緊不慢,輕鬆愜意地兜著圈子,時不時射出箭矢,加劇敵人的死傷和混亂,不斷消磨著梁兵最後一點士氣和體力。
突襲之下,由鐵騎軍發起的洶湧浪潮幾乎將一切盡數碾碎。
而在更廣闊的外圍,定難軍則分得很散,數百騎一股,如同撲食的鷹隼,看見草原的野兔就衝上去,先用箭矢射殺意欲抵抗的勇者,然後將梁軍潰兵向西南方驅趕。
侍衛親軍的將士們披甲持矛,緩步而上,梁人潰兵心膽大喪,體力大衰,紛紛跪地乞降。
“鐵騎軍這仗打得漂亮!”一處小山坡上,邵樹德駐馬而立,手搭涼棚,仔細觀察著場中的戰局。
身邊是五百親兵甲士,遠近各處還有忠誠的侍衛親軍三千餘眾,梁人若想反敗為勝,可直衝此處,試一試自己的運氣。
李忠很是羨慕,野利克成則有些不服。但他倆也不得不承認,鐵騎軍這種怪胎般的騎軍確實經驗豐富,技藝精湛,難怪在青唐打得吐蕃人哇哇叫。
你說他們是衝擊搏殺騎兵吧,他們又不用那粗長的馬槊或者細長的騎矛,而且還玩弓箭。
你說他們是遊鬥騎射騎兵吧,也不太像,近戰能力比那些蕃人強。
總體介於兩者之間,按理來說不討喜,但在草原上非常好使,在中原理論上不太好使,但今天給他們抓住了機會,一戰成名。
“你倆也不用洩氣。”邵樹德看了看李忠、野利克成的臉色,笑道:“鐵騎軍選拔標準可不低,要麼是技藝精湛之輩,要麼是酋豪背嵬,別人想建這麼一支部隊還沒機會呢。”
“大王威震關北、河隴,自有勇士軍前爭相效力。”李忠說道:“朱全忠的步軍確實厲害,但他不如大王兼具草原、中原兩家之長。”
“和你家阿爺一樣會說話。”邵樹德大笑道。
李忠的武藝其實不太行,但為人忠謹,有眼色,會說話,當親兵頭子是夠了,也非常合適。換個莽撞點的人,說不定會撞破邵樹德的好事。
場中的戰事已進入尾聲。
不出意料,梁軍的步兵當先崩潰。他們之前正在猛攻汜水縣,氣勢如虹,聽到擊鉦聲,看到旗號之後,立刻組織撤退。但倉促之中哪有那麼簡單,整個撤退弄得混亂無比,然後被鐵騎軍抓住機會一衝而入,全軍稍作抵抗便崩潰了。
與之相比,敵人的騎兵抵抗的時間還稍微長一些。他們的近戰能力極為出色,當面作戰並不落下風,以至於定難軍也分了一些神箭手過來,在戰團外圍施射冷箭。
終於,在看到步軍已然崩潰之後,梁軍騎兵也崩潰了。他們瘋狂地拍著馬兒,向東逃竄而去。
鐵騎軍、定難軍的騎卒圍追堵截,一個接一個射殺敵軍。侍衛親軍的輔兵甚至也上前幫忙,箭雨密集地落在奔逃的敵軍騎兵陣中,肆意收割著人命。
“走,下山看看。”邵樹德下令道。
親兵、侍衛親軍近四千人護衛著他走下了山坡,來到了浸透血跡的戰場之上。
場中橫七豎八地佈滿了屍體,死狀可怖、血腥。戰馬高速掠過之時,即便是未開鋒的馬刀,也能在人身上製造可怕的傷口。更別說那些被戰馬踐踏過的屍體了,渾身骨頭斷得一塌糊塗,胸口凹陷了下去,口鼻之中滿是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