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人送上來一盤又一盤的肉,酒也一罈又一罈送上來,門外值守的親兵也跟著沾光,大口嚼吃,興高采烈。
興盡而散之後,封渭在時溥親兵的護送下,往驛站而去。
不知何時,凍雨已經變成了雪,寒風也變得更加刺骨。
道路兩旁時不時出現僵臥在地的餓殍,這都是從城外湧進來的徐州百姓。
風不調雨不順,還天天打仗,徐鎮農田荒廢大半。百姓衣食無著,便只能湧進城裡乞討。
但城內又有多少餘糧?別說普通百姓了,富戶都餓得眼睛發綠,如今就是有錢都買不到糧,如之奈何。
唯有軍士家中還有吃食,但他們也只能勉強吃飽,沒有能力接濟他人。
上個月有衙將帶軍士們出城劫掠百姓,所得也很有限。
村落荒廢,白骨蔽野,墳草萋萋,哪來幾個民人可供劫掠呢?
百姓們要麼南下楊行密的地盤,要麼逃往朱全忠治下的州縣,因為汴軍開倉放糧,賑濟百姓,並組織饑民在宿州興修水利,恢復生產,同時打出了三年免賦的旗號,非常吸引人。
封渭看了心事重重。
平心而論,與善待百姓的朱全忠相比,朱瑄、朱瑾、時溥三人就太差勁了。朱全忠沒攻過來之前,他們就窮奢極欲,四處刮斂,欺男霸女。仗打起來之後,農事荒廢,這賦斂就更加沉重了。
若不是能牽制朱全忠,封渭根本不想與他們有任何來往。
聯想到大帥有朝一日定鼎天下,如果二朱、時溥僥倖活命,並獻地投誠的話,說不定還能封個爵。史書上對這三人,多半也會美化、粉飾,幫他們遮掩劣跡。
簡直離譜!
回到驛站後,封渭、韓全誨二人相對而坐,一時間皆無睡意。
“封使君何時回返長安?”出來時間不短了,雖然收了朱瑄、朱瑾、時溥塞來的諸多好處,但韓全誨沒昏頭,知道該回去了。
“韓宮監先回去吧。還是原路返回,全忠已退兵,這條路還算安全。”封渭說道。
“封使君還欲留在徐州?”韓全誨有些驚訝:“徐鎮這個樣子,咱們也見識了,旦夕可滅。留在徐州,與時溥俱死而已。若有兵亂,說不定還會為亂軍所執,獻於全忠。君之身份,對徐鎮降人來說豈不奇貨可居?”
“韓宮監多慮了。”封渭笑了笑,說道:“來徐鎮之前,我還想看看時溥能不能和二朱一樣,振作一番。如今看來,他的家底比朱瑄都不如,遑論朱瑾。我若是朱全忠,定先攻徐州,剪滅一鎮再說。”
“那你還留在此處?”韓全誨不解了。
“誰說我要留在徐州?”封渭看了他一眼,道:“我欲往青州一行,會會王師範。”
韓全誨愕然。這手伸得可真夠長的!就是不知道宣州楊行密那裡有沒有派人,以靈武郡王的性子,應該也有使者前往。
楊行密好旺的氣運!
擊破孫儒之後,宣、歙老巢得保,浙西的潤、常二州也控制在手裡,下面應該就要在江北擴大地盤了。這對朱全忠來說,可不是什麼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