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從事,降兵萬人,靈武郡王也不是誰都要的。”折嗣裕看著面前年約四旬的中年文士,說道:“其一,非精壯者不要;其二,技藝荒疏者不要;其三,油滑畏戰者不要。”
陳訥有些驚訝,這般挑挑揀揀,還能剩幾個?
而且,他也只能根據涇原軍中各營日常的表現來提建議,具體到營中某一個人,可就不瞭解了。
“盡力挑選。”折嗣裕又補充道:“以三千為限。某覺得,這批降兵裡,能打的也就這個數了。”
上萬降兵,並不全是涇原衙軍,還有外鎮軍、州兵、縣鎮兵、團結兵、蕃兵、神策軍潰兵甚至是裹挾進來的關中賊寇。
從中挑選三千,確實是精華了。
但正如陳訥所擔憂的,體格、技藝都好判斷,習性則不行。只能按照以往的印象,問清楚軍士所屬營伍,整體挑選,再汰除體格不夠精壯、技藝不夠精湛之輩,儘量了。
“折將軍,挑剩下的人呢?”陳訥小心翼翼地問道。
城外正在挖坑,雖然多半不關他事,但都是朝夕相處的袍澤,陳訥實在不願見到不忍言之事發生。
“先假意安撫,事後全殺乾淨了。”折嗣裕道。
“將軍,不可!”陳訥一急,直接跪倒在地,梆梆磕了幾個頭:“天生萬物,必有其用。靈武郡王寬厚待人,素有信義,雄踞朔方十年,未嘗聽聞有厲行殺戮之事。便是作兒走役,亦讚一聲仁德,將軍若盡殺降虜,豈不壞了邵帥聲名?”
“不殺怎麼辦?這幫桀驁之徒,慾壑難填,跋扈囂張,難不成還能去河隴墾田?再聒噪,連你一起宰了。”折嗣裕一拍案几,怒道。
陳訥猛地抬起頭,額上隱有血跡,不過臉上卻是一副回過味來的表情。剛才關心則亂,沒仔細深想,現在算是懂了。
“某知道怎麼做了。”陳訥回道。
“知道就好。”折嗣裕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去找本軍都虞候李仁輔,趕緊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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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已回到宮中,表情木然,就像廟裡的佛像一般。
“方今天下,忠順者唯汴梁朱全忠一人了。”聖人嘆氣道。
杜讓能、孔緯、徐彥若三人皆在,他們各對視了一眼。
今上,其他方面還好,但心志不如吉王遠甚!
得意時躊躇滿志,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中。可一旦失意,就又自怨自艾,甚至怪起他人。
沒有主見的人君,你要是有擔當也好,自然有近臣幫你籌謀一切。可既無主見,又無擔當,你讓大夥如何是好?不敢做事啊。
當然,今上也不是一點主見沒有。在他情緒激動的時候,主意還是很足的,誰都勸不回來。
“陛下,為今之計,還是得讓夏兵退走。”見沒人說話,杜讓能看了徐、孔二人一眼,慨然道:“京師已安,夏兵長期逗留,恐惹中外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