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軍中還有大量役畜、騎乘用馬、戰馬,這些牲畜的胃口是十分驚人的,至少是人的三倍。戰時了,不能光吃草,得喂雜糧。以飛熊軍為例,總共六千戰兵、七千輔兵、兩萬匹馬,一個月就要消耗1.2萬斛米麵、5.4萬斛豆子外加五萬束以上的高營養牧草。
有愛惜戰馬計程車卒,還自己帶了一些馬兒平時喜歡吃的東西,比如蕪菁、果子等等,交給相熟的輔兵,讓他們夜間幫忙餵養下,讓自己的愛馬能更膘肥體壯——若不是雞子不適合長途轉運,估計這玩意也有人帶。
軍士們不窮,也捨得在戰具、馬匹上下血本。軍中發的制式器械,有人覺得不趁手,乾脆自己去找鐵匠做一把,戰馬也是“戰具”的一種,且更加嬌貴,自然要好生照料。
飛熊軍絕大部分的後勤運輸量,都是為馬準備的。
若換大車來運,一車運25斛,百日往返,一趟要運至少四個月的糧草,那就要徵集一萬多輛馬車,動員兩萬以上的夫子。這僅僅是為六千騎兵服務,若是六萬騎兵,那全靈州的壯丁、健婦都得上陣,就是傳說中的“大發民戶”,農事必然要被耽誤。
打一次,不管輸贏,都元氣大傷。
當然這也和飛熊軍標準高有關。
高速機動部隊,有備用馬,豹騎都甚至是一人三馬。關東諸侯,做不到這個地步。朱全忠的騎兵,平時自己牽著馬步行。他們只有戰馬,沒有馱馬,也沒有代步的騎乘馬,成本就會低很多。但相應的,機動力下降了。
沒有機動力的騎兵,那也就只能找機會沖沖步兵,作用不大。邵大帥早年的騎兵就是這種,但他現在膩了,專門設了突騎、背嵬、銀槍三都用於數百里奔襲敵後的“離合之兵”,為此不惜血本。
這種兵,破壞力大,對名聲也有所妨礙。畢竟深入敵後了,要想獲取補給,定然要劫掠民人,能約束他們不濫殺就很不容易了,“徵糧”其實都是默許的。
“大郎,咱們土團兵不會上陣,多半是負責轉運糧草。這活好乾,也不好乾。敵軍若有心,定然要襲擾糧道。如果真遇到這種,不要慌張,他們人不會太多,也是輕裝疾行,器械多有不足,只要穩穩站住了,他們見不好啃,不會硬來的。”王全說道:“咱們只需頂住賊軍的第一下。大帥遊騎那麼多,肯定會嚴密護衛糧道,賊軍心慌意亂,能發揮出三五成戰力就不錯了。你慌,他們也慌啊!”
“阿爺,此番北巡,會與何人交戰?”王郊突然問道。
自北朝以來,“西巡”、“北狩”幾乎成了戰爭的代名詞。隋煬帝帶五十萬人“西巡”,最後滅了吐谷渾,就沒人相信這他媽的只是去巡視的,連王郊都不信。
“有誰值得交戰?”王全咬了一口胡餅,問道。
王郊想了一想,道:“大同軍?河東軍?”
大同是鄰鎮,河東名氣大些,王郊只想到這兩個。
“多半是河東了。”王全說道:“大同鎮,哪用如此費力氣,連咱們會州的土團兵都徵發,這定是大場面了。”
王郊點了點頭,也拿出一個胡餅,就著火烤了起來。
其實包裹裡還有一些脯。臨行前阿孃準備的,不過現在還是吃靈州給的醋餅好了。
“可憂懼?”王全看著自家大郎,問道。
“不怕。”數次與吐蕃人廝殺,除了一開始有些稚嫩,遇了兩次險之外,後面他越來越得心應手,漸漸能夠發揮出平日刻苦錘鍊的技藝水平。
河東軍?沒見過,很厲害嗎?
王全滿意地笑了。
他不識字,沒學過怎麼打仗,也不知道該怎麼教孩子,他只是把過去半輩子從死人堆裡領悟到的東西傾囊相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