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帥對人口看得十分之重,自然也不想損失,雖說此時北邊草原無主。
西套平原還開發不過來呢,誰有心思料理前套、後套啊!豐州、振武軍兩地的人口,就繼續讓他們生活在當地吧,多少能提供一點財貨,減少後方轉運物資的數量。
“陳判官可知某為何一定要拿下豐州、振武軍?”
“自是為了構築防線。”
“然也。草原此時無主,然而早晚有主。以咱們現在的實力,也別做那控制草原的夢。能羈縻部分蕃部,削弱草原實力,已經是極限了。”
“大帥一路行來,蕃部紛紛來投,似可爭上一爭。”
“還差得遠。草原廣闊,要想真正控制,必須築城、設官、派兵,但這又如何維持?”邵樹德搖頭道。
河套草原的那些人為何聽話?原因很簡單,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是大唐官軍,中間還有原本經略軍駐紮的榆多勒城,相當於四面和內部都有唐軍。而自己人口也不多,逃都沒法逃。
再加上自己對他們並不苛刻,索要的貢賦都在其可以承受的範圍內,同時還與實力最強的嵬才部聯姻,這才勉強維持住了統治。
陰山以北的草原,操作起來難度何止提升了十倍!
“與陰山以北的草原諸部相比,河隴之地人口更多,物產更豐,更一盤散沙,還有城池可駐軍。該取何處,不言自明。”邵樹德笑道:“某北巡陰山,其實還是為了河隴啊。”
陳誠拱手無言。道理他當然懂,就是不太甘心罷了。雖然大帥有時候戲稱自己是個可汗,一些愚昧的党項人也稱呼他為“兀卒”,但河套這個小草原的可汗,如何能與陰山以北大草原的可汗相比?一旦控制,二十萬控弦之士唾手可得,引之爭天下,成之必矣!
但大帥如今的做法,顯然是以防為主,頂多羈縻少量親近的部落在陰山以北充當外圍防線。萬一草原被人一統,必有大患!
“陳判官何須嗟嘆。某有大志,凡事先易後難,北邊草原,便是窮盡某一生,也要想出個妥善的解決辦法。”邵樹德說道。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出來,不解決這個,萬一哪天再出個鐵木真,豈不是神州陸沉?唐人與明人的精神狀態是完全不一樣的,中間有沒有蒙古人的影響,很難講,但自己要儘可能避免這種事情。
當然他這也只是一個想法,事實上信心也不是很足。中原王朝對草原,必須要有技術代差,才能屹立不倒。西漢時匈奴還在用骨箭,漢兵武裝到牙齒,故可一漢敵五胡。到了東漢時,草原技術多少有點發展,陳湯便說如今只能一漢敵三胡了。
到了南北朝,那可真是悲劇,大量中原工匠被擄去,極大提升了草原的軍工實力,如今有沒有技術代差,真的很難講,至少宋朝那會是真的沒有代差,甚至自己的軍械質量還不如遼國和西夏。
中原與草原再一次拉開技術代差,那得到熱兵器時代了。這次草原是真的翻不了身了,因為現代工業越來越複雜,不是靠擄掠點工匠就能建立起來的。
任重道遠啊。
十月初七,大軍行抵天德軍城。
在路上時,邵樹德便已接到了這邊的訊息:郝振威外出打獵,返回時北城閉門不納,無奈帶著親兵遁走,連夜奔往州城,亦不納,後又至永豐縣,被執。
邵樹德已下令將郝氏家人送往永豐縣,並奉送盤纏,令其歸京。大家曾經並肩戰鬥過,如今好聚好散,本是尋常。
下令關閉城門的是原郝振威的部將石榮、拓跋貴等人。此輩雖然幫了自己忙,但邵樹德並不喜,賣主求榮,品行如此,安可重用?不過此時還需溫言撫慰,大加賞賜,日後再慢慢邊緣化。
唯田星一人,沒有表態,但也沒有反對,這是個聰明人,後面還可以觀察觀察。
“恭迎靈武郡王。”城內一共三個十將,即石榮、拓跋貴、田星三人,前兩人統領步卒,後者曾經擔任過遊奕使,領騎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