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訊息是左翼慕容福部已經和他們失去了聯絡。那裡有一千侍衛親軍、八百銀鞍直及一千蕃人輔兵,兩天前失去了聯絡,興許是迷路了,興許是發生了意外,沒人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張淮鼎的右翼還在,有一千侍衛親軍、一千蕃人輔兵,外加兩三千急著回去復仇的白韃靼僕從。他們今天早上還有嚮導過來聯絡,目前還在穩步前進,食水並未短缺。
唯一讓人不滿的,大概就是長途行軍帶來的疲累以及一成不變的景色所產生的焦躁感了。這隻能透過廝殺和發洩來解決,別無他法。
數千騎越過雪地,越過乾涸的溪流,越過冰封的湖泊海子。四下一片寂靜,除了偶爾出現的黃羊、狐狸及狼群外,幾乎什麼都沒有,一個牧人都沒看到。
或許這就是枯燥孤寂的草原冬季生活吧,與花花世界的中原不好比。怪不得那麼多人想要南下,且一南下就短時間內快速腐化墮落呢,這樣的日子確實難熬。
十一月初三,在最後一次休整宿營之後。人、馬呼著白汽再次出發,此時已經可以遠遠地看到高聳的山脈,看到一片片的樹林,看到蜿蜒曲折的河谷,看到一個又一個的帳落。
嚮導興奮地指出,那就是都斤山,昔年回鶻汗國的王庭所在。鄂爾渾河西岸築有一座土城,名曰“黑城子”,以前是回鶻大汗及權貴的居所,後來先後被黠嘎斯人、韃靼人佔據,如今應該又回到了回鶻人手裡。
“終於到了!”楊悅長舒了口氣。
他的鬍子眉毛上全是冰碴粒子,披風、冬衣也髒兮兮的,袴奴更是多有破損。但對於奔襲草原汗帳的豪邁男兒來說,這又算得了什麼!
“繼續前進!”楊悅馬鞭一揮,道:“都虞候算好路程,最後兩個時辰披甲趕路。”
“遵命!”
行軍打仗,維持體力最關鍵,快速機動奇襲敵人更是如此。一般而言,在接近敵人之前全體下馬,休養馬力,進些食水,然後披甲趕完最後一程,直接投入戰鬥。
透過險要路段時,亦要披甲,透過之後再脫下來。
其餘時候,沒有人傻到披甲執槊前進,那樣累也累死,根本沒力氣打仗了。
跟隨楊悅過來的四千衙軍都是軍屬騎兵,平時是披甲作戰的,使用大馬槊,正面作戰時有橫掃千軍的效果,善於“大力出奇跡”。
他們的缺點是在空曠的地形上玩不過輕捷的騎射手,會被人放風箏玩死。但那是一般情況,如果你抓住了他們的汗帳,殺向他們的老弱婦孺時,輕騎兵就不得不正面迎戰,結果可想而知。
歷朝歷代中原騎兵,最頭疼的不是打不過草原人。事實上只要草原騎射手敢於正面交戰,正面搏殺能力超過他們一大截的中原長槍/馬槊騎兵能把他們打出翔。問題在於草原人不會和你正面交戰,他們只會像狼群捕獵一樣遊鬥,利用地形拉開空間,在中距離上不斷射箭,最終耗幹你的血。
所以要攻其必救,逼得他們不敢逃,不敢遊鬥,只能正面硬碰硬。
“若金刀、黑矟二軍在此,下馬列陣,撲向黑城子,回鶻人就死定了。可惜!”楊悅揚鞭躍馬,第一個衝出。
他還是有些遺憾,與回鶻騎兵衝殺,終究會有不小的傷亡。如果黑矟、金刀甲士在此,傷亡就會小很多。
顯慶二年,蘇定方率數千唐軍騎馬步兵及投降蕃騎數千,共萬餘人,與突厥十萬騎大戰。
突厥騎兵連衝三次,都衝不破下馬布陣的幾千唐軍步兵,士氣乃衰。唐軍數千步卒遂主動進攻,蕃騎一同配合,大勝之,斬首數萬級,俘獲酋豪二百人。
第二日,又率軍追擊,遇賊時下馬布陣,再次創下了以幾千步兵大破幾萬突厥騎兵的史詩級勝利。
隨後繼續追擊,一路追到今哈薩克境內,窮追不捨,最終滅亡西突厥,前後收其人畜四十多萬。
這樣一場滅國之戰,其實動用的兵力並不多。唐軍一線戰鬥的一般就是幾千精銳步兵,最多時也不超過一萬,另外再收攏些打不過就加入的蕃人,窮追猛打,基本沒花什麼錢,就搞得不可一世的西突厥徹底玩完。
突厥人幾乎什麼招都使了,自匈奴時代以來就流行的沿途射箭騷擾,設伏偷襲等草原故伎幾乎都用了,基本都無效,被打得抱頭鼠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