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隆重的場面,如果事情沒辦好,其實要遭到汗的責罰?
會被怎麼處刑?綁在馬尾上拖曳,還是馬蹄踐踏,又或者乾脆絞死?
大抵是這樣的想法吧。
邵承節臉上的笑容更盛。他與波斯、大食商人打過交道,對他們腦海中帶有的刻板印象稍有了解。而父親在西邊的形象,更大可能是“可汗”,而不是“天子”。
音樂漸漸停止了,馬車也停了下來。
十二名波斯學者,在鴻臚寺小吏的引導下,緩步上前。
******
“諸位歷經風霜雨雪,跋涉上萬裡,遠來洛陽,傳授真理。”待禮賓官一一介紹完十二個波斯學者後,邵樹德笑容滿面地說道:“此等壯舉,必然彪炳史冊。後人於字裡行間看到,必然能感受到今日之盛景。來,請與朕同乘一車。”
說完,邵樹德上前拉住領頭的名叫巴爾迪亞的波斯學者,在他侷促不安的表情中,登上了御輦。
其餘十一人也被一一引至其他御輦上。
隨駕出迎的皇親、官員、軍將們看著這隆重的禮遇場面,百感交集。
能和聖人同乘一車的人可不多,波斯人何德何能,受此隆恩,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鼓樂聲再起,御輦轔轔向前,宮廷侍衛們高舉依仗,簇擁左右,往洛陽而去。
“君可會說回鶻語?”邵樹德用回鶻語問了一句。
巴爾迪亞聽聞,有些茫然。
其實,如果他會說突厥語,也能聽個大差不差,但顯然不會。
在御輦旁策馬緩行的翻譯先用粟特語說了一遍,然後再用波斯語複述。
“尊貴的汗,我能說粟特語和波斯語。”巴爾迪亞的緊張情緒微微有些消解,輕聲說道。
翻譯立刻用漢語複述他的話。
邵樹德點了點頭,道:“聽聞你在途徑敦煌時,給學生講解數學?”
“尊貴的汗,我很驚訝你治下的城市內,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學校,而且還教授數學。”許是談到自己的專業領域,他的緊張情緒大部消散,說道:“我給他們講授了一些教師也沒有掌握的知識,他們的反應並不是很強烈,但有一種朦朧的好奇。”
“哦?你是說什麼不喜歡新知識嗎?”邵樹德問道。
“不,恰恰相反。”巴爾迪亞說道:“我給一位少年贈送了在撒馬爾罕印刷的習題冊,他謹慎地表達了謝意。但沒過多久,已經放學回家的少年們也來了,每個人都想得到一份習題冊,我只贈送出去了兩份,這已經是我的全部。”
邵樹德高興地笑了。
他在敦煌遇到的應該是沙州州學的少年們,他們中確實有一部分人學習數學,數學博士的水平嘛,只能說一般般。
但看到大家的求知慾這般旺盛,他還是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