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弟長大了,再不是那個小時候纏著我抓知了的小弟了。”邵勉仁仔細看了看弟弟被風沙打磨得非常粗礪的面龐,欣慰地說道:“你現在有自己的部眾,你贏得了他們的愛戴。好好做,別讓他們失望。你不讓他們失望,他們就不會讓你失望。邵氏在草原上的威望,是父親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別輕易敗壞了。”
“三哥,你……”十一郎有些驚訝。
“喝茶吧。”邵勉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好。”十一郎端起茶碗,慢慢品著。
“九弟,你那邊如何?”邵勉仁看向九郎邵行本,問道。
“比十一弟的彌峨州好。七聖州那一片,其實都差不太多。忠聖州原本是契丹衙帳,也還行。有河流、有樹林、有沼澤、有牧場,還開闢了一點農田,種點粟米、糜子、大豆。”九郎說道:“七聖州已經就藩三個郡王,十五弟明年也會之藩,那就四個了。這七塊地方,我們會為阿爺看好的。”
七聖州之中,護聖郡王、八皇子邵端奉早就之藩,護聖州在後世翁牛特旗一帶——八郎今年二十三歲,妻宋氏,生母為明獻皇后趙氏。
忠聖郡王就是九皇子邵行本,封地在後世庫倫旗,其妻韋氏。
迎聖郡王邵莊敬已經就藩,封地迎聖州位於後世雙遼東北,今年十九歲,生母為唐淑獻皇后何氏,妻子則是來自河東龍門縣的王氏。
明年,奉聖郡王邵知終將娶妻錢氏(錢鏐之女),然後前往奉聖州(今巴林左旗西南)就藩——十五皇子邵知終的生母為阿史德氏。
七聖州之外,朝廷又在大鮮卑山以西置二州,即拱宸州、捧日州。
前者位於後世錫林浩特市附近,後者位於呼倫貝爾一帶。
這兩個州都是打跑了阿保機後獲得的土地,已穩固控制在手三年以上,有數萬帳契丹、烏古、霫人在當地放牧,目前由理藩院、北衙代管,將來要麼封給皇子,要麼冊封一個草原酋長,實行羈縻統治。
拱宸州和捧日州位於大鮮卑山以西,就農業條件來說,肯定不如東面的七聖州,能養活的人口也不如他們,因此地方劃得比較大。
就邵勉仁的私心來說,他有點希望這兩處地方也封給弟弟們。但思來想去,又於心不忍。
這兩個地方,可比七聖州還窮啊,這不是坑人麼?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再差能有彌峨州差嗎?當初十一弟不願之藩,差點被父親綁去。在那邊待了幾年後,十一弟不也慢慢適應了麼?
人的適應能力,有時候超出你的想象,就看願不願意吃苦了——好吧,其實真正還是看父親狠不狠得下心來。
“九弟你只說對了一半。”邵勉仁說道:“不光是為父親看好,也是為二哥看好。”
九郎聽了略略有些驚訝,問道:“三哥,你和二哥……”
“九弟!”邵勉仁擺了擺手,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和二哥怎樣,都不重要。為兄在牂州數年,改土歸流、撫安百姓、征討不從,一樁樁下來,只感心力交瘁。勸課農桑、發展商業,這兩點三哥不謙虛,手到擒來,駕輕就熟。但更復雜一些的環境,就有點力不從心了。每次率軍出征,都害怕露怯。但武藝軍略又非我所長,時間久了,瞞也瞞不住,將士們都看得出來。他們無非就是看在父親的面上,再加上朝廷威嚴,願意聽我驅使罷了。遇到桀驁不馴的刺頭,我想處置,也得小心翼翼,真的太累了。”
“我就和你們談一件事。”邵勉仁繼續說道:“在徐州的時候,你們二哥點檢州兵。他披甲步射,十箭中八,武夫們都很服氣。隨後考校軍士,武藝出眾者,發給賞賜,武藝荒疏者,直接鞭撻。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別人也沒法怨恨,因為二哥的技藝擺在那裡。”
“我這輩子是達不到二哥的程度了。況且,比起武藝,我更愛讀書、寫詩、聽曲,也學不來二哥那套。所能做的,就是盡我所長,為二哥操持好地方事務,將這份家業打理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