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終究還是期望太大,落空時分外難受。
呂琦似乎看出了他的失落,笑道:“也別那麼灰心。今上還是要面子,願意做表面功夫的。譬如這弘文館大會,有必要開嗎?沒必要。但今上就是開了,說明他還是願意做做場面功夫的。有這條就行,時移世易,等到有機會,咱們讀聖賢書的人,可以想辦法把這場面功夫做實嘛。”
韓昭胤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有這般見解。
“說得也是。”他笑道:“還是談談科考吧,你覺得明年會出什麼題?”
呂琦稍稍猶豫了一下,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藏私,說道:“聖人在京,說不定會親自幹涉出題。他又出了《致治》這本書,即便明言此次不考,但難免沾上點關係。他老人家現在最注重的是什麼?新朝雅政!仔細琢磨琢磨什麼是新朝雅政,或有所得。”
韓昭胤聽完,起身行了一禮,道:“多謝指教。”
“無妨。”呂琦回了一禮,道:“進士科越來越難了,若你我僥倖得中,今後還得同舟共濟。”
耶律全忠默默坐在一旁。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生出了些許隔閡。
道統之爭,真的那麼重要嗎?他不覺得。
在他看來,朝中官員有幾個是傳統儒生?一個個早變得不像樣子了。
儒生最會變,最會把其他學說融入自己道統之內,有必要分得那麼清楚嗎?
或許,因為出身及年少時的經歷,他不太瞭解這些精髓吧?但他很可能一輩子都理解不了了。
但無所謂了。今上治政,直來直去,不藏著掖著,不讓臣子去猜度,不玩弄人心,他想幹什麼,那就幹什麼。
不服他的人,直接幹倒,強如中書侍郎陳誠,不也“致仕”了麼?
如果不便直接做什麼,他才會與人妥協,但最終仍會想辦法達到目的。
這個天下,有人覺得沸騰不休,但他卻覺得活力無限。
老百姓四處亂跑,真的很可怕嗎?認真來講,真正有決心、有毅力、有條件出門闖蕩,所謂“四處亂跑”的,其實是少數吧?
唐代只有六上關、十三中關、七下關總計26個關卡需要“過所”,不經過關卡,你隨便跑,沒人會查你,人家怎麼不擔心?
老百姓又不是傻子,非要冒著掉腦袋的風險造反?退一萬步講,即便真出了個把想造反的人,又掀得起什麼浪花呢?歷朝歷代造反之人,多如牛毛,即便是太平盛世,都有人造反,大部分旋起旋滅,沒有任何聲息。
經歷了武夫時代的人,還怕這個?你們那會可是三天兩頭有人造反啊,而且是很容易成功的那種,比鄉間田舍夫造反難對付多了。
今上要建立的國家,看似不穩定,看似各種事情,但搞不好出乎所有人預料,堅持的時間是歷朝歷代中最長的。最後滅亡,說不定還不是因為農民起義。
如果真這樣,那可就有意思了。
聖人,為後世帝王探索出了一條道路。這條路或許不完善,畢竟初創,但後人會吸取前代教訓,加以改良,最終臻於完美。
即便來一個保守的帝王,他也無法將存在了幾百年的東西完全改回去了,至多改一部分,因為他無法逆著天下人行事。
韓昭胤很快離開了,呂琦、耶律全忠二人便在租住的宅院內刻苦用功,溫習功課。
耶律全忠偶爾會出去個幾天,主要是去藍田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