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後,行情更好嗎?”耶律全忠在一旁問道。
“好啊。”房東說道;“今年縣裡又給了一些種子,讓我等郊野農戶秋日栽培,入冬後送入宮中。你們若想吃,我可以留幾顆。”
“什麼菜?也是黃芽菜麼?”耶律全忠好奇地問道。
“黃芽菜是結球的,葉子多為黃顏色。這種新菜我也沒見過,聽人說不結球,貼地長,葉子墨綠近黑,也是冬菜。”房東說道:“其實,這事我也奇怪。里正說這菜由聖人賜名,叫‘烏塌菜’,與黃芽菜是親戚,這可就奇了。”
“應是西土藍的‘子孫’。”耶律全忠突然說道。
“官人緣何得知?”房東問道。
耶律全忠懶得糾正他話裡的錯誤了,直接說道:“我是農科學子。”
房東一聽,肅然起敬,道:“俺們百姓以前覺得讀書識字的官人了不得,近年來,得了諸般好處,才知道學農的官人最有本事。”
呂琦聽了有些吃味,同時有點洩氣。
讀聖賢書時,往往為書中的醒世恆言所感動。同窗交流之時,也互相勉勵,覺得自己是走在煌煌大道之上。可誰成想,當他與學農的站在一起時,卻被比下去了。
他現在懷疑,他與同窗的那些所謂優越感,完全就是一個笑話。大家互相吹捧,久而久之還當真了。但在老百姓眼裡,你就是不如學農的,這個認知讓他有點受傷。
或許,聖人是對的。
他老人家東征西討,英明神武,建立了如此功業,又怎麼可能錯?
很多同窗對《致治》取代《公羊春秋》一事頗多腹誹,對固定農學錄取名額同樣十分不滿,認為這32個官位不如給進士科,至不濟亦可給明經科,給農科算什麼事?鬧笑話嗎?
但老百姓不認啊。
遙想前天,見到這麼一座磚木混合的宅院時非常驚訝,因為營州多為土坯房,甚至是樹枝、黃泥、茅草搭的更破的房子,與長安差別太大了。結果房東告訴他,現在磚瓦便宜許多了,他兒子在京兆府當兵,用領到的賞賜蓋了這座小院,專門租給商徒、學子,並直言若無新朝雅政,他們絕對蓋不起磚房,心中對聖人感激不盡。
田舍夫、州兵都感激聖人,認為新朝雅政改善了他們的生活……
呂琦暗暗嘆了口氣。
這般情形,哪怕滿朝反對,聖人只要往軍中一站,振臂一呼,數十萬禁軍雲集響應,數千萬百姓贏糧影從,誰還能撼動所謂的“新朝雅政”?
“陳公致仕了!”突然有人推開院門,大喊道。
“哪個陳公?”呂琦抬起頭來一看,原來是租住在隔壁計程車子。
“還能是哪個‘陳公’?政事堂首相、中書侍郎、隴西郡公陳誠。”
“啊?”呂琦、耶律全忠面面相覷,相對無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