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空地,邵樹德最喜歡了。
沒有複雜的利益糾葛,沒有過多的產權糾紛,無需拆毀改建什麼東西,一張白紙好作畫,正是興建南都的良機。
至於所需的人口,當以關西移民為主,河北、河南移民為輔,另外可以從鄰近的潤州、揚州等地抽調部分人口,成為第一批南京百姓。
這樣的好處是朝廷佔有了大量資源,既可以賣錢,也可以慢慢賞賜給有功之臣,精打細算的話,可以用很久了。
“平盧軍還剩多少人?”邵樹德走進田間,彎下腰來,仔細看著地裡的牧草,隨口問道。
“還剩一萬四千餘。”李忠答道。
“主要傷亡在何處?”
“攻濠州折損了數千人馬,副使高思綸中流失負傷,恐不太行了。都遊奕使李存孝染病,不良於行。”李忠說道:“目前該部轉攻盱眙。秦王令其擔任警戒,督促淮南降兵及河南道土團鄉夫主攻。”
“二郎倒是知機。”邵樹德笑道。
其實,最開始他沒教過兒子如何判斷一支軍隊計程車氣狀態,是他透過自己長期的觀察以及與武夫的接觸琢磨出來的。
自己悟出來的東西記得最牢靠,誠如是焉。
昨天剛下過一場雨,地面略微有些潮溼。邵樹德看著長勢喜人的麥苗,頗為滿意。
涇陽、高陵這兩個縣,是他戰鬥過的地方。
神皋驛之戰,直接把巢軍大將孟楷給打河裡去了。而既然經歷過巢軍荼毒,這兩個縣當然沒剩多少人口了,因此是三茬輪作制執行得比較徹底的地方。
邵樹德在工部奏疏上看過,高陵縣曾經制造過一種十分巨大的犁鏵,即使用八頭耕牛的聯畜犁,不過並未大規模普及,只在少許鄉村使用。
農牧業經濟形態下,牲畜是不缺的,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人口密度不能太高。
邵樹德穿過田野,隨手摘了田埂上的一莢豌豆,剝開後塞進嘴裡,甜絲絲的,味道不錯。
地裡有一個小小的牲畜欄,圈著不少牛。春播時賣過力氣的耕牛站在裡邊,百無聊賴地嚼著牧草,現在是他們養膘的時候。待養得差不多了,還可能被帶走去拉磨。
司農寺在去年培養出了新的耕牛,或者說正式“定型”,名曰“沙牛”——可以適應西北的風沙氣候而不發脾氣、煩躁不安,故得名。
沙牛無論是挽力、耐力還是速度,都要比傳統耕牛強1020%不等。看起來效果不明顯,其實是非常巨大的進步了。
正如在同等訓練水平下,有的人天生就跳得高、跑得快、力氣大一樣,一頭牛的各項指標高出20%,並且還能把這些優秀基因固定下來,一代代遺傳下去,這完全是可以得到“夏王賞”的突破。
一點點積累,一點點突破,正如他的國家,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回宮吧。”邵樹德站在了田埂上,最後看了眼充滿希望的田野,道:“四月十五大朝會後,巡視關北道,朕要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