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後,邵樹德才嘆道:“好久沒去豐州了。”
宋樂也面現懷念之色。
他是河東人,但大半輩子都在外頭奔走,養家湖口。
在豐州的時候,生活談不上富貴,但卻是他一生中最好的年華。
在勝州的時候,聖人戰事頗有進展,他勸課農桑,成就感滿滿,為此還留下了許多詩篇。
如《勝州東城贈田叟》、《仲春逢耕者》、《良田行》、《河堤曲》、《題野老農舍》等,都是農事詩。沒有華麗的辭藻,但有滿腔的熱情,看到百姓生活一點點好轉,看到府庫日漸充盈,心中的喜悅溢於言表,第一次感覺到也許這個天下還有希望。
有這兩段回憶,餘下不多的時日可默默品味,此生足矣。
“陛下該回去看看。”宋樂嘆道:“龍興之地,長久不走動,情分也會澹了的。”
“會的。”邵樹德說道:“有些人想見一見,有些地方想看一看,有些事情想緬懷下。我也老了,日子過一天少一天,趁著現在還能走動,就該多跑跑看看。”
宋樂閉上眼睛,四周的空氣之中彷彿都充滿了他的遺憾。
“先生可還有什麼教我?”邵樹德又問道。
“陛下是有主意的人。”宋樂說道:“臣只有一句話相贈。‘不疾不徐,按部就班,萬勿操切。’”
邵樹德默默點了點頭。
想要做的事太多,但年歲漸高,難免有些操切,卻不想這都被宋樂看出來了。
想到此處,心中愈發惆悵。良師益友難尋,失此股肱,何人能夠替代?
不,或許永遠沒有替代者了。
再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得到他毫無保留的信任。
情分這種東西不常有,非常珍貴。它往往僅存於微末之時,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
老李、宋樂,他們走了,就是真的走了,不會再有替代品。
回到宮中之後,女人們都很知趣,輕手輕腳做事。
邵樹德百無聊賴地躺了幾天,連菩薩奴亂晃的大屁股都視而不見。
餘廬睹姑來替他揉肩的時候,邵樹德才和她說了幾句話,安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