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州、媯州在持續的編戶齊民及外來移民後——主要是鎮兵家屬——也在慢慢積蓄實力。而今北邊無事,太平無比,他們甚至還能與草原進行貿易,社會財富都在慢慢增加。
這樣一看,對契丹動手的條件在慢慢成熟之中。
“陛下可是要征伐契丹了?”餘廬睹姑在一旁看了半天,突然問道。
“渤海國遣使求援,你說呢?”邵樹德瞥了她一眼,道:“話說回來,你那個白望縣怎麼回事?人走茶涼?官員、軍戶現在還有幾個聽你的?裴通來報,阿保機遣了數千步騎過來,一個個都跑到菩薩奴那去奉承了,你說你這城主怎麼當的?”
“官家,他們是久未見到妾,故轉投他人。只要妾一現身,保管紛紛來投。”餘廬睹姑叫屈道:“官家只需讓妾回營州……”
“死了這條心吧。”邵樹德冷笑道:“縱回營州,也是和朕一起去,你想什麼呢?”
餘廬睹姑不敢說話了。
在官家身邊待得越久,越知道這是一個什麼人。他就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真惹惱了他,他表面上不會對你有任何惡言惡語,但保不齊會在某一天,讓你墜入無底深淵。
聽聞洛陽宮城修建完畢後,官家已下旨在河南府覓地修建皇陵。雖說中原早就沒有嬪御殉葬的陋習,但……
餘廬睹姑最近讀書甚勤,可是聽過那首《孟才人嘆》的。
當君王問起“若他死了,你怎麼辦”的時候,這就不是選擇,而是要求。
“待下月裴冠、李存勖回來了,朕評估下河東局勢。如果能儘快收拾,便將數萬晉軍都拉出去,一股腦兒撒向契丹,看看阿保機能不能接得住。”邵樹德說道:“對了,讓白望縣來投你做不到,打探遙輦氏可汗的病情,你也做不到?營州還有哪些你的親信,都說出來,朕赦免他們。有本事的,就潛回契丹,發動關係,四處打探。若有大功,朕不吝厚賞。”
“是。”餘廬睹姑不敢怠慢,立刻應下。
其實她之前已經對聖人說過了,痕德堇可汗很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但聖人不太相信。
當然,也不是一點不信。至少,他已經在提前做準備了,這說明心中已經信了幾分。
痕德堇可汗一死,契丹八部必然要重選可汗,阿保機能忍得住嗎?
如果他忍住了,那麼新可汗上來,就是三年又三年,直接做到死。阿保機今年三十四歲,看似春秋鼎盛,但如果新可汗比你還年輕呢?
阿保機你等得起嗎?
如果阿保機為了契丹八部的未來,自願放棄參選——算了,以餘廬睹姑對兄長的瞭解,這是不可能的。
阿保機也是一頭狼,他什麼都可以放棄,但絕對無法放棄權力。
如果反對他的人太多,比如轄底那一幫子,他很有可能先發制人,痛下殺手,強行上位。
這個時候,其實是契丹最混亂、最虛弱的時候。
餘廬睹姑暗歎了口氣。
契丹八部被邵樹德這麼一個人死死盯著,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痕德堇可汗被中原皇帝日日關心病情,不得不說也是個巨大的諷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