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使武夫們為你廝殺,除了錢財激勵,還需要一點別的東西。可以是忠心,可以是義氣,可以是感激,或者僅僅是看你順眼,什麼都可以,總
之你要有點不一樣的東西。因為用錢收買,誰都會做。
這位軍士覺得你講義氣,自己也有義氣的觀念,這就不太容易被收買了,至少在雙方出價等同的情況下,他不會背叛你。
「君如此講義氣,我又豈能不講義氣?」邵樹德說道:「我也當過武夫,知道武夫們的苦楚。你這手,唉!」
邵樹德脫下披風,親自替他裹上,道:「我邵氏得義士襄助,有何慮哉?」
這句話他偷換了概念,把他自己改成了「邵氏」。因為他知道,武夫們忠於他,卻未必會忠於他的兒子,犯上作亂一百五十年,下克上風氣深入骨髓,新朝才建立幾年?兒子真沒有這份威望。
「陛下放心。」軍士在別人嫉妒的目光中,坦然地裹緊了身上的披風,道:「我過了年才二十五,還可廝殺三十年。陛下之子孫,我保定了!」
草,這話又很不對味。但這位武士的目光很坦然,說的是真心話,邵樹德心有感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信你。」
說完,他又走到另一人面前,抽出他腰間的橫刀看了看,又推了回去,如此出鞘入鞘三下,方道:「保養得很好,這是真武士。」
武士昂首挺胸,站得更直了。「可想家?」邵樹德問道。
「高堂尚在,有一妻一妾,五個孩兒,吃穿用度一應不缺,用不著***心,可為陛下繼續殺敵。」武士答道。
「好!「邵樹德笑道,不過沒給任何額外賞賜。錢糧到位,為你繼續拼殺,如果不到位呢?
他想起明末的軍隊,欠餉那麼嚴重,吃不飽穿不暖,甚至要典賣妻兒,居然還肯為朝廷效力。這麼乖的軍隊,也是牛逼。看來宋、明兩代六百年忠君愛國的教育還是很有成效的,同時武夫也自輕自賤到了一定程度,甘為社會鄙視鏈的底端,認命了。
他接下來又和十餘武夫聊了幾句。總體看來,天雄軍還是十分可靠的,武學生大量出任軍官,忠心程度相對較高——當然,相對而已,畢竟時代風氣在這裡,武學生比起其他朝代沒接受過武學忠君教育的武將,忠心依然大大不如。
離開天雄軍大陣後,他來到控鶴軍陣前。軍使曹議金站在最前面,躬身行禮。「曹將軍覺得天雄軍如何?「邵樹德問道。
「忠勇無敵,誠為天下第一等強軍。「曹議金答道,也是他內心的真實感受。
沒人知道,當邵樹德站在天雄軍陣前,兩萬多將士齊聲歡呼的時候,曹議金的內心有多麼複雜。
控鶴軍,在天雄武士面前,一個照面就會被擊潰,差距太大了。
邵樹德笑了笑,道:「從明日開始,控鶴軍汰弱留強,將大部分不堪用的軍士都放散回家吧。赤水、拱宸二軍併入,此事你可知?」
「臣知矣。」曹議金回道。
「那你可知朕為何將赤水、拱宸二軍併入?「邵樹德又問道。曹議金心中一陣慌亂,硬著頭皮道:「臣已盡知。」
「你最好真知道。」邵樹德說道:「朕治軍二十餘年,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控鶴軍,是朕的禁軍,為朕立功者,方有富貴。」
「陛下。」曹議金直接跪了下來,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