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陳誠率先說道。
“何耶?”邵樹德問道。
“陛下。”陳誠回道:“府兵之制,始於後魏年間。到了隋時,已臻鼎盛,隨後敗壞。至唐前期,因隋季喪亂,人少地多,府兵稍有振作,後又趨於敗壞,於高宗、武后朝漸不堪用,軍士大量逃亡,戰力下降。玄宗天寶八年,徹底廢除府兵制。府兵,需要田地、奴僕。”
簡而言之,府兵的戰鬥力,與所擁有的田地和部曲數量成正比,也就是和經濟實力成正比。
隋文帝晚年,關中府兵就已經不太行了,土地太少,人太多,府兵窮困,沒有那個經濟實力錘鍊武技,置辦器械。他們已經從脫產狀態變為了直接參與一線農業生產,和土團鄉夫慢慢接近,戰鬥力自(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彩繼續
然無法維持。
邊境苦寒之地,是否具有推行府兵制的條件,這是值得討論的事情。
“另者,前唐府兵折衝府的設定,大體遵循‘舉關中之眾以臨四方,、“內重外輕“的原則。”陳誠繼續說道:“關內道有折衝府289,河東道166,河南道73,河北道51,隴右道33,山南道15,劍南道11,淮南道9,江南道7,嶺南道6。因前唐定都長安,起於河東,故關西、河東二道為府兵重地。河北人口數倍於關內道,折衝府的數量卻只有六分之一。陛下聖明,自看得到其中真意。”
邵樹德微微點頭。
他懂陳誠的意思。府兵在地方上有田有奴僕,自己置辦武器,參加折衝府組織的定期訓練,他們的經濟關係、社會人脈全在地方上,朝廷的影響力其實是有限度的,且離統治中心越遠,影響力越低。
隋唐都是起家自關中,折衝府的數量分佈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若在安東府推行府兵制,可有把握控制得住?
另外,府兵歸誰管?是不是適合?這也是個問題。
時代大不一樣了,現在募兵制是主流。職業武夫拿錢賣命,吃的就是這碗飯,打仗對他們來說天經地義,沒什麼可說的。
但府兵可不這樣,高宗時戰爭極為頻繁,府兵經常被徵發上陣,經濟上逐漸陷於破產,於是大量逃亡,甚至還有抵制官府徵召,不願上陣的。
他們畢竟不是職業兵,不拿朝廷軍餉,出征一應花費都是自己承擔。仗打得少還能忍受,若戰事頻繁,可就不樂意了。募兵就反過來了,玄宗朝的募兵甚至要“擅啟邊釁”,主動把胡人逼反,然後再去征討,求取朝廷賞賜。
兩者的追求是不一樣的。
“安東府土地眾多,若一丁授田百五十畝,準其招募部曲耕種,或可省下大筆開銷。如今朝廷的用度也不寬裕,中原百姓已是嗷嗷待哺。”邵樹德思來想去,還是傾向於在安東授田,重建府兵,於是問道“前唐之時,聽聞調遣府兵有“魚之制“?”
“回陛下。”樞密副使王卞說道:“府兵所在州刺史有銅魚符,單一折衝府都尉亦有此符。調發府兵,需要朝廷敕,州刺史與折衝都尉出示魚符,方可成行,此謂魚也。”
一個州的轄境範圍內,往往不止一個折衝府,每個折衝府各有都尉,也就是劃分得很細碎。關內道有府兵的計有二府十七州,平均一州十五個折衝府,折衝府之間互不統轄,相對獨立,這是一個制約的手段。
“先在安東府四縣試行。”邵樹德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只聽他說道:
“待登萊戶口殷實、海貿發達之後,與安東府之間的聯絡自然會緊密起來,朝廷威嚴也會傳播過去。這樣吧,先在歸德軍中問詢,願留安東者,可將家人遷徙過去,一丁授田百五十畝。前五年朝廷繼續給予賞賜,一應如故。五年後,便轉為折衝府管轄。地耕種不過來的話,讓他們自己去抓部曲。”
歸德軍與龍武軍不一樣,對邵聖是比較忠心的,先拿他們做試點,循序漸進,似乎是一個好主意。
“另者,安東府也要儘快移民實邊。”邵樹德又道:“此事,你等拿出一個章程來。在保證安東行營軍資運輸的情況下,分批遷移,來源麼,就從中原調發。也不要過於激進,優先保證行營用度。”
“臣遵旨。”眾人應道。
契丹以為夏軍是來打他們的,渤海人以為大夏是來增援他們的,但他們都看走眼了。
事實上夏軍是來佔地的。對契丹的戰爭優先順序並不高,且必須服務於安東府的政治,他們看不明白這點,將來自然會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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