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一個訊號,雙方數萬軍士齊聲大喊,加快腳步衝殺了過去。
銀色的大陣在移動。
銀盔、銀甲、銀色的兵刃,還有那流不盡的血。
密集的箭矢在空中飛來飛去,倒地者不知凡幾。
天雄軍左廂第一指揮指揮使王郊連續投出三把短矛。
短矛呼嘯而至,洞穿了盔甲,將梁人軍校釘死在地。對面有箭矢飛來,周遭不斷有人慘叫倒地。
血腥激烈的立屍之場,每一下呼吸都有生命在流逝。王郊側身避過捅來的步槊,挺身上前,厚實的大砍刀重重砍在敵人的脖頸之處。
彷彿落入了血池一般,無窮無盡的鮮血高高飈起,噴灑了他滿頭滿臉。
他的腳步絲毫不停,閒庭信步般衝入敵陣之中,左劈右砍,充滿著血腥妖異的節奏感。
從父親王全處學來的刀矛之術愈發爐火純青了。
崤函穀道的多年廝殺讓他的意志愈發堅韌了。
與魏博武夫的較量讓他的信心愈發充足了。
他的成長有跡可循,他的勇氣無與倫比,他比誰都想立功,他想前呼後擁回到家鄉看一眼爺孃弟妹。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了很多人眼裡的“驍將”、“勇夫”。
第一指揮兩千人直接將敵陣打凹了進去。
“好!很有精神!”邵樹德一掌拍在城牆上,喜道。
陳誠、趙光逢二人緊緊盯著戰場,都沒時間附和了。
野利克成舉著一把寬大的油布雨傘,罩在邵樹德頭頂。他的目光被城外的戰局深深吸引住了,他感覺到身體裡的血液在上湧,好想下去廝殺一番啊。
他從小在邵府長大,習文練武,與世子相熟,得“長公主”青睞。在很多人看來,金光大道已在眼前。可若沒有戰功,沒有勇武,這些又算得了什麼?能讓別人服氣嗎?
雨勢越發大了,大地很快被雨水、鮮血浸透。雙方不斷有人倒下,或許是摔倒,這是幸運的,更多的是倒下後再也沒有起來,生命定格於此。
“今日,有死而已!”李璘的重劍已經卷刃,敵人的槍槊捅在他的甲冑上,發出不甘的怒吼。
他掄起手臂,缺了兩根手指的鐵拳重重砸在當面敵人的臉上。一腳將人踹飛之後,重重地喘息了兩下。
他扔掉重劍,接過親兵遞來的陌刀,哈哈大笑:“為將者,不能身先士卒還打個屁!殺!”
壯士慨然應諾,手執刀斧,牆列而進。
雨滴打在甲葉之中,噼啪作響。他們充耳不聞,緊緊跟在兵馬使身後,死死看著前方。
梁人也是有血性的。
一名小校將破爛的衣甲剝下,敞開黑乎乎的胸口,手執刀斧,怒髮衝冠。
身後數十人齊齊摘了兜盔,摜於地上,大笑著衝了上來。
“噗!噗!”刀斧入肉之聲不絕於耳。
當先袒胸直衝的梁人軍校身上鮮血橫流,他渾然不顧自己的傷勢,長柯斧砍斷一名夏兵脖頸後,橫著一掃,又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