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世叔還能站到王珂一邊?”封渭故作驚訝道:“此人殺妻求榮,重重打了裴氏的臉,這事就這麼算了?”
“那是洗馬川一脈的事情,與我東眷房何干?”裴禹昌勿自嘴硬道:“要出手,也得他們出手。”
“世叔。”封渭加重了語氣,不想再和這個口是心非的老頭繞圈子,單刀直入道:“東眷裴與我安邑封氏素來交好,同氣連枝。靈武郡王並不欲奪王氏基業,他只是不喜李克用插手河中事務罷了。蒲帥仍然是王家的,所不同的是王珂還是王瑤罷了。並不需要裴氏做什麼,只需在王重盈過世之後,發動人脈,擁王瑤為河中節度留後罷了,如何?”
“克用若興大兵而來,如之奈何?”
“靈武郡王自然不會坐視,亦統軍而來,會一會李克用。”
裴禹昌嘆了口氣,這對他們這些大家族來說,還是有風險。最好的還是兩不相幫,待局勢明朗之後,選擇贏的那方依附,如此方是興旺家業之道。
現在的世家大族,已比不得後漢末、南北朝那會了。
那會的世家,是可以拉出大軍的,別人就是想動也要費一番手腳,這就有了談的基礎。
可現在,哪來的兵?國朝二百餘年,世家日漸衰微矣,實力大不如前,實在很難下定決心賭。
“世叔,不妨換著想一下。若王珂為帥,晉陽勢力會不可避免地延伸到河中,屆時裴家真能保得住眼前這些好處?恐怕未必。”封渭決定再加一把勁,道:“那些粗魯軍頭,可不會講什麼道理,說搶就搶,稍有不從,便喊打喊殺。與其那樣,不如搏一把。王珂今日能殺髮妻,明日便能誅裴氏,在武夫們看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滅了裴氏,還能有萬般好處,財貨、女子、田宅任取之,何樂而不為呢?”
封渭這話一出,裴禹昌有些觸動。
他擺了擺手,說道:“茲事體大,某還得與族中商議。裴氏,不是那麼容易倒的,王珂也未必敢做這事。”
封渭無聲地笑了。
裴禹昌能這麼說,證明他內心其實已經有傾向了。
武夫們做事何嘗計後果?大多逞一時之快罷了。別以為裴氏不能倒,如今被武夫們禍害的大家族還少嗎?
軍頭大多不是世族出身,這與北朝、後漢那會大有不同,相互間可沒什麼香火情分。若還用老眼光來看問題,必然會吃大虧。
……
離開聞喜之後,封渭又化裝成屢試不中的遊學士子,騎著一匹馬,悠然北上,並在烏嶺山趕上了使團大隊。
使團內眾人都視若未見。
天使衛隊由一名叫莫再思(沒藏再思)的都頭統領著,手下兩百人全是河北籍軍士,看得出來比以前的神策軍能打不少,顯然這位莫將軍治軍有方。
聽聞他手底下有三千人之眾了,多來自河北、河南、朔方,如果都是眼前這兩百人的模樣,那如今的神策軍倒可以讓人刮目相看。
只是——不吃喝嫖賭的神策軍,他還是神策軍嗎?莫不是奸細?
封渭不知道莫再思的身份,但攀談一番,知道他還有沒藏這個大名鼎鼎的党項姓氏,且態度非常恭敬之後,心理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