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的都做了。邵樹德回到營帳,繼續研習兵書。
他現在並不慌。黃巢部伍中很多將領從軍不過兩三年,他們的水平未必有多高。不自高自大是對的,但也不能自輕自賤。鐵林軍如此精銳,連鄜坊節帥李孝昌都另眼相看,別人想打敗自己也沒那麼容易。
再說,還有經驗豐富的諸葛大帥坐鎮呢。
關中的夜晚寒冷而靜謐。
看完兵書後,邵樹德走出營帳,撥出一口白汽,開始巡視大營,範河默默跟隨。
地面早已被嚴霜覆蓋。值守軍士的朔刃在月華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營內除了偶爾響起的刁斗聲、巡邏軍士身上甲葉的碰撞聲外,再無其他動靜。
四千軍士屯駐的大營,就彷彿一隻蟄伏在黑暗中的猛獸,隨時可以暴起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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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夜空下,折嗣裕招呼眾人停下。找了塊背風的地方,眾人稍事歇息,也讓戰馬喘息一下。
折嗣裕今年二十來歲,身材不高,但很壯實。臉上一道狹長的刀疤似乎是他武勇的象徵,來到鐵林軍沒多久,就與素有勇名的盧懷忠比試過,不分勝負,一下子就站穩了腳跟。
自己當上騎軍十將,可不是無人可用,更不是沾了妹婿的光!
“休息完了,繼續走。”小半個時辰後,折嗣裕翻身上馬,刀疤在夜色中顯得更是猙獰。。
跟在他身邊的十餘騎默不作聲,快速整理好馬鞍、兜帶、器械。片刻後,一行人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榆樹村的夜晚頗不平靜。數名巢軍斥候在晚飯前後突然闖入,直接徵用了一戶民家。
領頭的漢子滿臉風霜,雙手佈滿厚繭,一看就是軍中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手。
手底下幾個人是在河南招募的,也是老手,不過軍紀很差。一進屋就先弄死了老夫妻兩個,然後將反抗的丈夫給綁了起來,嘴裡塞上破布,當著他的面玩弄起了新娶不過數月的娘子。
領頭漢子名叫董忠,見手下如此做派,啐了一口,徑自到外間洗刷馬匹去了。
他們是中衛大將軍、北面遊奕使張言的人馬,歸左騎都將李唐賓直接指揮。此番北至同官左近,也是例行查探,看看鄜坊那邊有沒有大軍南下。活動兩天了,一根毛也沒見著,李孝昌那個怯懦之輩,大概還在觀望局勢吧。
董忠剛剛在京城搶了個娘子,據說是侍郎家的女兒,還未出嫁。直接擄回家後,日夜撻伐,若不是上頭把他派出去查探軍情,估計都不願意下床。
“官家小娘就是夠滋味。”洗刷馬匹的同時,董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新婦。那楚楚可憐的小模樣,還有無奈屈服的眼淚,每次都讓他把持不住,非得好好盡興一番才行。
“跟了黃王,才有這等造化啊。”董忠嘿嘿一笑,大黃牙齜了出來。
正想到美處,突然後心一痛,眼前一黑。
不好,剛才忘著甲了!董忠中箭的那一刻,心中滿是懊悔。
而隨著心臟漸漸停止跳動,他的眼神也愈發渙散,抽搐了一小會後,再無聲息。
“殺了他們,留一個活口。”折嗣裕放下步弓,低聲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