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多也是有好處的,物產豐富、商業繁榮,鱗次櫛比的酒肆、茶鋪、飯館乃至青樓,都讓他們眼花繚亂。
出征兩年,終於可以回家了!
李從珂則有點憂愁。
義父李嗣源疆場立功,蔭封了一個兒子,結果給了李從榮,沒給他。
父親提起這事時有些羞愧,李從珂心裡也不太舒服。
這些年來,每次衝鋒陷陣,不都是他們父子倆一起拼殺麼?李從榮才上過幾次陣?就因為他是親兒子?
不過也無所謂了。
就這麼點家業,他還看不上眼。疆場之上,大把的立功機會。只要還和波斯打仗,他就有機會立功。將來,他甚至可以求聖人允准他恢復本姓王,自立門戶,光宗耀祖。
只是——萬一與波斯議和了呢?他上哪立功去?
武人,天生就是拿腦袋來換富貴的。不打仗,要我們武人何用?
太平世道的時候,文人可以憑藉政績升官受賞,但武人呢?
武人的“政績”就是敵人的腦袋、財貨、女人和土地。一旦不打仗了,到哪裡去弄“政績”?
想到此處,他看了眼波斯使團的那些人,恨不得一槊一個,全都挑死。
當然,也只是想想罷了。
當初過沙漠的時候沒殺,現在更殺不得了。更何況,他也不敢。
今上並非長於深宮婦人之手,相反那是死人堆裡滾出來的狠人。
他能面不改色喝下羊血——傳說還有人血。
他能把頭顱拿在手裡仔細欣賞——傳說還對著人頭說話。
他能把敵人的妻女鎖在房中日夜把玩——傳說這些女人哭得越厲害,他越是堅硬如鐵。
面對著這樣一個人,饒是在戰場上七進七出,李從珂還是有點畏懼——這不丟人,怕這“老賊”的人多了去了。
他只希望,這次不要談出什麼名堂,讓戰爭可以名正言順地繼續下去,給他撈取不世之功的機會。
只不過,瞎子也看得出來,波斯人這次是來求和的,至少求和所佔的分量比較大。
那個曾在喀剌沙策劃兵變的薩曼尼,在李從珂看來已經是死人一個了。
也不知道波斯那位權相到底是怎麼想的。他這麼做,也在損害自己的威望吧?現在一手遮天,權傾天下,將來失勢的時候,這一樁樁都會回報到身上吧?即便不是他,也會應到他的子孫後代身上——你是傻子嗎?為了議和,臉都不要了,還當什麼宰相?
就這樣一路腹誹著,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抵達了洛陽東郊,經上東門入城。
其時已經十一月中旬,漫天大雪籠罩了這座輝煌的城市。
塔姆抬起頭來。
遙想起出發時喀剌沙也下雪了,抵達洛陽時還是大雪天,這一年年過得,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