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爾布魯士有些生氣地轉過了身,嘴裡還唸唸有詞,彷彿在咒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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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稍事休息的眾人繼續上路,且動作非常快,於六月二十日抵達了高昌。
作為高昌最高的兩個門第之一,廉家正在大辦酒席,宴請各路官員、軍將和親朋好友。
作為波斯使團,他們沾了護送他們的軍將李從珂的光,也被安排了座位,可以蹭吃蹭喝一頓。
桌子被安排在一處葡萄架下。
六月下旬的高昌,正是太陽火辣辣的時候,因此傍晚時分才開席,葡萄架上也有絲絲涼風,倒不覺得太過難受。
塔姆帶著一位粟特翻譯,四處溜達了一番,很快就回來了。
“聽聞廉家一個叫廉通賢的人考上了進士,被授予官職。廉家人非常高興,決定拿出麵包(饢餅)、美酒(葡萄酒)、肉食(羊肉)、水果(柰、李、杏)招待客人。”塔姆說道。
厄爾布魯士仔細回想了一番,才明白“進士”二字的含義。
就他接收到的有限的資訊,這似乎是唐帝國時期就存在的一種官員選拔方式。透過考試的方式,錄取行政、財務、司法、歷史之類的官員,但應該只是官員錄用的渠道之一,因為他們的貴族也可以當官。
“聽起來不是什麼好訊息?”他問道。
“很不好的訊息。”塔姆鄭重其事地點頭道:“這意味著阿斯蘭汗的舊部認可了征服者的統治。他們不會再反抗了,轉而融入了這個帝國之中,並作為他們的一員,為這個龐大的帝國貢獻力量。簡而言之,夏國人無需再應付層出不窮的叛亂了。他們可以騰出更多的精力,甚至得到諸如廉家這樣的本地勢力協助,做更多他們想做的事情。”
“廉通賢為什麼能透過進士考試?”厄爾布魯士問道:“他們應該不太擅長這個。就像我無法理解巴格達的很多事情一樣,高昌人能很好地理解洛陽和長安的文化嗎?”
“因為夏國皇帝給了新徵服地區一個進士名額。”塔姆無奈地說道:“一般而言,這個名額只會在本地最有名的兩個家族之間競爭,這次是廉氏家族獲勝。他們家族得到了一個寶貴的官員名額,因此全族歡慶。”
厄爾布魯士不說話了。
不遠處傳來了歡快的音樂聲,美麗的少女也跳起了舞蹈,所有人都和著節拍,大聲歡呼。
厄爾布魯士與塔姆對視一眼。
“現在你建議我改變談判策略嗎?”厄爾布魯士問道。
“如果可以的話……”塔姆艱難地說道:“我建議降低一下調門。”
作為從小生長在貴族政治環境中的兩人,非常清楚地方貴族的能量。
毫不誇張地說,他們是穩定地方局勢的基石。因為他們的關係網太複雜、太廣闊了,家裡往往還養有私人武裝,糧食、器械和軍事人才的儲備也不可小視,更能煽動起地方上的無知農奴,為他們衝鋒陷陣。
高昌的貴族們既然已經接受了夏帝國的行事方式,那麼就代表他們已經不打算繼續反抗了。這對波斯來說不是什麼好訊息,敵人的後方更穩固了,穩固到讓人感覺絕望。
“怎麼處置薩曼尼?”厄爾布魯士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