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點錢也不算很多,他們每年吃住在軍營,剩下到手的錢仍然摺合二十餘緡。徐溫許諾的賞賜也就五六緡罷了,看起來不少,但如果有必要,也可以捨棄這點錢,轉而把徐溫砍了。
但楊渥不值得他們這麼做,真相就是這麼赤裸裸、這麼殘忍。
而既然指揮使王綰作保,東院馬軍三千士卒便退走了。
徐溫看著他們遠遠退去的身影,悄悄鬆了一口氣。
廣陵三十里之內,就這一支部隊了。如果他們不服,鼓譟著要進攻廣陵的話,說不定會引起其他部隊跟風,屆時局面就無法收拾了。他們沒有動,預設既成事實,那麼也會產生示範效應。有些部隊見到楊渥挑選各軍壯士親手組建的東院馬軍都沒反應,自然也沒興趣出頭了。
勝負,有時候就在這一線之間。
他們一手推動的這場兵變,其實非常勉強。即便僥倖成功了,也危機重重,非常考驗後續處理。今勸退了東院馬軍,初戰告捷,徐溫的心中是喜悅的。
「走,回城!」徐溫一勒韁繩,撥轉馬首,朝城內而去。
鍾泰章佩服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怕死。想當年進攻吳越,全軍戰事不利,無奈撤退,他率二百壯士斷後,連斬吳越軍十餘人,包括數名軍校,極大震懾了敵軍,令主力部隊得以從容撤走。
但他清楚自己的能力,自問不會像徐溫處理得這般好。
或許,這就是徐溫為指揮使,他在帳下效力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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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城內,張顥耀武揚威,得意非凡。絕大部分親軍將士都投到了他和徐溫一邊,偶有幾個不服的,也被快刀斬亂麻誅殺。如今總計六千人被擰成了一股繩,牢牢控制著廣陵,正式宣告兵諫「大成功」。「楊渥那廝是真不行,我早看他不順眼了,連先吳王半點本事也沒學到。」
「他其實還行按時發賞,從無拖欠。不過嘛,就這樣了。這淮南誰做主,又有什麼關係呢?少不了我等一份糧餉即可。」
「何時領賞?該發錢了吧?」
「應該快了,我看衙門的文吏去清點庫存了。」
「其實有點可惜。先吳王千不該萬不該,選了楊渥這敗家子。當日周隱說楊渥非保家主,看來說到點子上了。」
「說起周隱,朱延壽會不會反?」
「難說。但應該沒什麼膽子,先吳王臨死前,平田覠、安仁義,悉收精兵入廣陵,各郡哪還有能打的?」
軍營之內,軍士們七嘴八舌,氣氛熱烈。軍官也不禁止,因為就連他們都參與了進來,議論紛紛。
總體而言,還是抱著「與我無關」的吃瓜態度。
這其實非常可怕,因為它意味著軍隊有自己的意志,他們可以選擇自己的態度:支援、反對或者中立。
當然,這也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了,藩鎮割據時代遺留下來的習氣。
另外一邊,張顥則在催促文吏們儘快清點完畢,他好發下賞賜。
夜長夢多,萬一有哪個武夫等得不耐煩了,振臂一呼,招呼眾人衝上來,把他和徐溫斫成肉泥,找誰說理去?
「都頭洪福齊天,昨晚衝到王宮前,我便知道能成功了。
「還是都頭夠勇,身先士卒,老弟兄們佩服,故人人奮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