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是什麼事呢。」阿保機搖了搖頭,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只聽他說道:「遼南固然重要,吐護真水、潢水卻是契丹的根本。夏人能建宮室,我們就不能拆了麼?集結的各部丁壯,都散回去吧,做好廝殺的準備。」
耶律釋魯面露欣慰。
他固然喜愛這個侄子,但不代表他對當前局勢沒有
自己的看法。邵樹德攜攻滅滄景、幽州二鎮的氣勢,以勝兵北上,趁著契丹各部集結丁壯,準備南下的時機,但西邊發動攻勢,搶佔地盤,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這一招,其實挺狠的,必須儘快予以回應。
同時,釋魯也深度懷疑,夏人這麼做是為了給他們的安東府解圍。畢竟那邊的根基還非常之淺,契丹全力南下的話,即便不會覆滅,之前所做的努力也會毀於一旦。
但這都無所謂了。如果他們真是這麼想的,釋魯承認,他們的目的達到了。如今契丹要做的,就是將劣勢扳回來。
「阿保機,你準備怎麼做?」耶律轄底問道。
「很簡單。」阿保機說道:「各部老弱、牛羊向東、向北安置。精壯集結起來,不要與夏人正面交鋒,但抄掠其部牛羊,殺戮其人。草原很大,大到夏人難以想象,我們有的是辦法與他們周旋。」
釋魯認真思考了起來。
這個辦法,其實就是利用草原傳統的游擊戰術。牧人沒有城池,但逐水草而居,哪裡有水草,哪裡就能生活。
東面是軟弱的渤海,北面則是被他們屢次擊破的室韋,都不是問題。更別說其實不用跑這麼遠,只是讓老弱婦孺暫避一下鋒鋩,讓精壯更好地與敵人廝殺罷了。
「其實也只有這麼個辦法了。」釋魯嘆了口氣。
他看得出來,就連阿保機心中都對夏兵有一定畏懼了,並沒有必勝的把握,因此決定採取游擊戰術。
「阿保機!」耶律轄底突然說話了:「我聽聞中原之地,尚有數鎮未服,邵樹德其實沒有太多精力來與我們廝殺。有些時候,退讓一步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你這樣做,只會引得更多的夏兵過來,契丹八部早晚會遭受橫禍。」
「轄底,如今的形勢,你還看不出來麼?邵賊是不可能放過契丹的。」對於轄底的質問,阿保機並不動怒,反而說道:「議和?可能麼?」
「你都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不可能?」轄底怒道:「依我看,你是擔心萬一議和成功,就沒你什麼事了吧?沒有理由繼續帶兵征戰,也就沒了威望....」
「夠了!」耶律釋魯大喝一聲,問道:「轄底,阿保機已經同意暫緩南下,全力對付西面之敵,你怎麼說?願不願意出力?」
「你們闖下的貨,要讓我來擦屁股了麼?」轄底不屑道說了句,不過他很快話鋒一轉,道:「值此之際,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是于越,阿保機是夷離堇,你們要打,我跟著就是。但我就是要把話講清楚,並不是只有動武一條路可走。議和,並不可恥。隱忍待機,也是一條路子。言盡於此!」
釋魯心下稍安。
他知道,並不只有轄底一人持此看法,轄底其實是某個群體的代表。如今他們還沒有成為大的氣候,但假以時日,未必不會有更多的人支援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