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廝殺用的戰具。」邵樹德笑道:「然孩兒們深入遼澤,甚是辛苦,豈能無錢?解尚宮!」
「奴婢在。」尚宮解氏上前。
「財貨可已齊備?」邵樹德問道。
「皆已齊備。正丁一人給糧二斛、錢一緡、絹一匹、毛布一匹,百戶以上,各有分差。」解氏答道。
「善。」邵樹德說道:「讓兒郎們列隊,朕要親自督發賞賜。「可汗之光輝,可昭日月。「邵知禮感佩道。
發賞的訊息很快傳了出去,長夏宮諸人聽聞,盡皆大喜,自發地扶老攜幼,跪了下來,將草原塞得滿滿當當。
邵樹德也饒有興致地起身,拉著何氏、阿史德氏的手,緩步而出。「拜見無尚可汗!」
「拜見可敦!」「拜見閼氏!」
部眾們頭幾乎磕在了草地上,恭敬虔誠無比。邵樹德看著跪滿一地的奴僕,心中感慨。
草原是貴族政治,比當年的南朝世家還要過分的那種。普通牧民是真的沒有任何機會,一丁點都沒有。
你的血統不夠高貴,你就沒有號召力。你沒有號召力,你就拉不起隊伍來。你拉不起隊伍來,你就沒有提升自己血統的機會,老閉環了。
只有那種數百年乃至上千年不遇的天賜良機,草原上天降猛男,來個全草原吃雞大賽,徹底洗牌的時候,才有牧奴得以脫穎而出,成為貴族——洗牌後,依然是貴族政治,只不過換了一撥人罷了。
無上可汗新建奴部,其實給了很多底層出身的牧奴機會。
因為這是一個全新的集體,甚少有往日的羈絆,利益糾葛較少。每個人都有上升的機會,當上百戶、千戶乃至萬戶——這些職務雖無貴族之名,但有貴族之實,還是很吸引人的。
因此,就當下而言,侍衛親軍系統還是處於一種蓬勃向上的境地的。至少積極性不錯,很多人都想立功,為子孫後代攢下家業。
所以,跪在地上的靺鞨人、契丹人、高句麗人也是真心順服,因為可汗給他們開啟了一副別樣的天地,有大把的功勳等著他們去建立。
陳誠、蕭蘧二人的目光不經意間碰在了一起。
聖人這個奴部,對他們這些漢地功勳大族也是一種隱隱的牽制。如果這些人能習得文武藝,出些人才,聖人就不必完全依賴勳貴和士人了。
這些天家奴僕,居於草原,與中原的聯絡定然不比漢地大族。他們天然只能依靠皇帝,是天子手中一柄非常好用的刀。極端情況下,漢地文臣、世家反對的事情,聖人也可以靠他的奴僕們來推行,不會完全受制於人。捅簍子了也不要緊,直接打發回草原避風頭即可,反正奴僕嘛,就是替罪羊了。「侍衛親軍下月便可抵達。屆時爾等好好跟著練一練,讓阿保機那賊子瞧瞧你們的厲害。」邵樹德站在草原之上,如山嶽般屹立,周圍是密密麻麻跪地磕頭的牧民,酋豪渠帥盡皆俯首,恭敬有加。
紫袍道士張素卿揮毫潑墨,當場作畫。
翰林學士楊凝式醞釀好了草稿,於畫上題字:「關山無事,風馬有歸。青冢路邊,罕有射鵰之騎;受降城北,更無遺鏃之憂.....建極四年四月,帝幸柳河,夷夏俱安。山河共永,日月長懸。」
邵聖巡視河北組畫的又一幅,就此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