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宅並不大,也沒什麼多餘的人,只不過三兩僕婢罷了,這幾日便要遣散。
這套位於尚善坊的宅子,他已經交託給好友,讓他尋個好租客租出去。至於他本人,確實要走了,時間就在明年二月,目的地是安東府。
安東府非常缺人才,各行各業的都缺。像他們這類營建士,更是缺得厲害,因為安東府百廢待興,城池、陂池、溝渠、橋樑、房屋、碼頭等等,專案多得不得了,積蓄專(土業(木
人(老才(哥。
老實說,李謨並不太願意去那個鬼地方。
雖然很多人都在吹安東府土地好,攥一把都能流油,胡亂撒點種子都能有不錯的收成。但李謨知道那都是胡扯,安東府六縣,也就旅順有點模樣,但比起中原州縣還是差了老大一截。他這種營建士去了那邊,也是要啥沒啥,更別說普通人了。
但形勢逼人,不去不行啊。
他都被趕到這個小宅院來住了,還有什麼可說的?母親病逝之後,這日子是真的一落千丈,能讀完國子監,考取營建士,都是阿翁關照,外加自己確有幾分才學。
罷了,去投杜光又算逑!李謨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封祖父李延齡的親筆介紹信,嘆了口氣。家裡能幫的,僅止於此了。往後的路,只能靠自己來走。
「不能洩氣。」李謨將信收好。多少人想要這種推薦信還沒門路呢,他雖是李家二房庶出,依然超過了絕大多數人。有此優勢,若還幹不出點人樣來,情何以堪?
隔壁院子內響起了一陣笑聲,不一會兒,便有人來請李謨一起赴宴,李謨含笑著婉拒了。他與鄰居不是很熟,也不太願意湊這些熱鬧,不過卻不介意攀談幾句。
「張君乃泉州人?」李謨有些驚訝,居然是威武軍節度使王氏治下計程車子。
「泉州晉江縣的。」張生說道:「小地方,不值一提。」
李謨笑了,道:「走遍千山萬水,張君閱歷之豐,遠超我等,實在佩服。」
「地方不靖,山賊江匪甚多,這可不是什麼好經歷。」張生苦笑道。
「此番來洛陽,是為了明歲科考?」李謨問道。
「正是。」張生答道。
「考哪科?」
「本來躊躇滿志,想高中進士的。」張生嘆道:「但與同輩一交流,發現我的才學太差了。今年試著考一次,若不成,便考明經碰碰運氣了。」
「張君何如此氣餒?」李謨勸道:「多走走,多看看,多學學,總能考上的。」
「承你吉言了。」張生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笑容,又問道:「聽聞李君考的是營建士?」
「正是。」李謨說道:「我在國子監學的便是營建科,僥倖在今歲考中了營建士。」
張生肅然起敬。
科考生源之中,諸國學是一大來源。能進國子監的,是普通人嗎?那可是勳貴子弟的老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