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僕卿陳宜燊、太常卿郭磨的嗓子都快喊啞了————這麼熱的天,是真的難受,但沒人敢輕忽。
南郊祭天,昭告上帝,可謂重中之重。完成這一步,所有人都有大功,都有賞賜。
方才有小使來報,陛下已於含元殿內召見群臣完畢,正帶著文武百官往南郊而來。
時間緊迫,陳宜燊、郭磨又帶著僚佐官員分頭巡視,確保不出任何茬子。
鍾罄、祭品,檢查了一次又一次。
儀仗、祭司,叮囑了一遍又一遍。
陽光越過了地平線,落在圓丘之上。
一時間金光萬丈,讓人心神大震,甚至產生了頂禮膜拜的衝動。
“陛下來了。”有小吏匆匆趕至,低聲稟報。
眾人神色一肅,默默等待。
不一會兒,玉輅車出現在了金光之中。
郭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頓時鐘罄齊鳴,氣氛一下子莊嚴肅穆了起來。
玉輅車緩緩停下。
邵樹德下了車,氣定神閒地看著圓丘。南郊祭天,是最後一步了,完成此節,將補上合法性的最後一環,新朝皇權的神聖性也將大大增強。
很快,在祭司的陪同下,他至圓丘前立定。
旁邊鼓樂齊鳴。
這是報知天帝知曉,有人祭祀,可降臨享祭。此時已有人將犧牲及各類祭品送了上來,祭司唸唸有詞,抑揚頓挫。
秘書監盧嗣業親手遞上祭告冊文。
邵樹德輕輕接過,展開閱覽一番。
鼓樂聲停了下來。
“皇帝臣某,告於天帝————”
“王者司牧兆民,寵綏四海,愛屬統臨之始,宜布渙汗之恩。仰測天心,俯從人慾……艱難以來,地方多遭蹂躪,生靈屢遭湯火……夫不得耕,婦不得織,愁嘆尋盈於道路,瘡痍僅遍餘鄉閭……井邑多成灰燼,里閭變以邱墟,父母妻孥,不得相保,田園第宅,無以自安……”
“唐皇長於深宮之中,暗於經國之務,夙夜憂嘆,賊勢愈張……百姓轉死溝壑,離去鄉閭,邑里邱墟,人煙斷絕……某守夏綏,豈忍坐視,遂起勁兵,靖掃妖氛……指麾之間,群醜潛亡,義師所至,歌舞從之。”
“唐皇知天祿將移,神器有適,遜位而禪,若唐之初……上符天意,旁契人心,大禮備陳,上帝元鑑。今大赦天下,改天祐二年為建極元年。”
讀完最後一個字後,邵樹德也感覺到了一陣恍惚,彷彿上蒼在默注視著他一樣————莫非世間真有鬼神?
有也好,沒有也罷,朕來到這世間,私心或有,卻也從未忘記拯救蒼生的己任。
烏雲散去,天光愈亮。
大夏新朝,開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