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馬槍已經被燒燬,殘存著縷縷青煙。
山道上亂七八糟遺落著不少屏風車,這是汴軍留下的,上面插滿了箭矢。
其他各類器械也差不多,橫七豎八,有的散成了木料,有的還在燃燒。內有屍體,半面焦黑,空氣中充斥著怪異的味道。
符存審走到一輛木牛車前,他踢了一腳,一具屍體滾落而出。
屍狀極慘。
面目焦糊,燒得幾乎只剩一個漆黑的頭骨了,右手擋在臉前,似是臨死前在阻擋即將臨身的熊熊烈火。
手指、腳趾熔融成了一團,身上的皮甲、軍服也早已化成了灰。
他嘆了口氣,又看向別處。
一具屍體躺在草叢前,肚破腸流。鮮血早已凝固,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慘烈的攻防戰!
汴軍攻崤山攻了十餘日。除最開始的幾日聲勢浩大之外,最近十天基本就是虛應故事了。
山坂狹窄,僅容單車上下。
山勢又陡,攀爬艱難無比。
山上糧草充足,箭矢不缺。最關鍵的是,汴軍無法切斷崤寨與後方的聯絡通道,夏軍甚至連傷員都能運下山去,這還打什麼打?白白死傷人命罷了。
劉康乂這人,回去後死定了!
這樣艱險的寨子,去年葛從周率幾千人戍守,邵大帥都沒下令強攻,你居然把他弄丟了,害得袍澤們要冒著敵人矢石仰攻,其罪大焉。
最坑的是,還攻不下來!
而不拿下這個寨子,你敢放著側翼不管,讓數萬大軍從山下路過,去攻夏軍在後面的屯兵之所麼?
越想越覺得此人沒活路!
轉了一圈後,符存審回到了寨中。
守寨的主體,其實還是從後方調上來的五千橫山党項山民。
他們原本的裝備很差,有人使用的還是獵弓。但在劉康乂送了一波,繳獲了大量汴軍器械後,這些山民很快被武裝了起來,鐵甲、皮甲、步弓、長槍、橫刀一樣不缺。
符存審甚至還從中找到了五百把重型長劍。他特意挑選了五百名身材高大魁梧,勇猛敢戰的山民,單獨編成一營,手持重劍,操練不輟,專門作為預備隊,四處救火,殺得汴軍人仰馬翻,數次挽救危局。
這樣的地形,人多是沒用的。
就和在狹窄山谷中作戰一樣,最好的辦法,就是揀選精銳勇士,強弩為前,大盾、重甲繼後,奮勇衝殺,方有可能搏得那一線勝機。
來自天柱軍的軍士席地而坐,正在休息。他們都是廝殺多年的老武夫了,符存審沒什麼可擔心的,他最多的精力,還是傾注在那些山民身上。
“看過崤縣的那片地了嗎?和橫山比怎麼樣?”符存審拉過一名會說漢話的山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