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的身子骨還能扛幾年?聽妹妹私下裡說,聖人有時候還服用虎狼之藥,這可真是……
杜曉嘆了口氣,將毛筆擱下,端起茶盞,神思不屬。
遙想當年,聖人崛起之勢愈發明顯,素有聰慧之名的妹妹被送入宮中,服侍聖人,整個杜家也徹底投靠了過去,自己第一個大展拳腳的官職便是陝州靈寶令。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自己也年逾五旬,進入垂暮之年。整個天下欣欣向榮,一切都在轉好,但沒有什麼是永恆的,他不是,聖人也不是。
可惜了。
喝完茶後,杜曉收拾心情,繼續辦公。
雲南道桑州置鎮軍,需撥款修建軍營,提供鎮兵家屬房屋、田地、耕牛、農具、種子及前兩年的口糧——都是需要花錢的。
桑州鎮軍員額三千,從勝捷軍內抽調。
杜曉知道,勝捷軍是蜀軍最後的精華,熟悉西南環境,精於山區河谷間的中小規模戰鬥。十餘年來,這支部隊的員額一直在穩步下降,從最初的四萬多人降到了兩萬八千——抽調三千人組建鎮軍後,就只剩兩萬五千人了。
兩萬五千,恰好是一支禁軍步隊的人數——馬隊員額分一萬、兩萬兩種。
杜曉覺得,聖人很可能想保留這麼一支隊伍,專門用來在西南山區作戰。
這不是他亂想,事實上樞密院內也有人這麼懷疑,甚至現成的例子都有:寧遠、清海二軍,各有兩萬眾,以福建、湖南、嶺南、吳越等鎮降兵為主,前者為步隊,先後駐防於長沙、邕州、交州等地,後者常駐廣州,依靠舟師登陸作戰。
這兩支部隊已經被編為禁軍,沒有如同其他降軍一樣被拆分、遣散、消耗。編制始終維持著,用來彈壓廣闊的南方。
他們其實也是沾了環境、氣候的光。
北兵南下,短時間內還好,若駐紮個幾年,實在難以適應。再者,南方那個地形,也不適合北方重甲武士大開大合,騎兵叢集反覆衝擊的路數,需要的是善於山間攀緣,輕捷精悍,適應溼熱環境的軍士。
寧遠、清海二軍四萬人能被列為禁軍,勝捷軍也有這個可能。況且他們的戰鬥力並不弱,長期在黔中、雲南廝殺的他們,已經不是當年那支弱旅了,搞不好是最近十年內唯一一支戰鬥力在提升的部隊。
杜曉看完後,沒有任何猶豫,批准了所需錢糧。
就這樣一直忙到了傍晚,杜曉拿起最後一份,隨意看了看。
比起前面那些開支,最後這個簡直小得可憐,只要一千緡錢。
他有些納悶,這麼小的開支怎麼也能送上他的案頭?
仔細一看,原來是聖人將在神都苑賜宴,招待入京趕考的諸科學子——這就難怪了。
時已九月,有些來得早的學子已經在京城住下了。待到深秋、初冬那會,差不多所有趕考士子都將隨著朝集使抵達京城,到禮部報名備案。
明年二月末,三年一度的科舉又要開始了。
“一年年,過得可真快啊。”杜曉感慨了聲,唰唰簽下了名字,用完印後,也懶得收拾了,直接下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