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現在的心思,就只在兒子、孫子身上了。
但好像也沒以前那麼上心了。有些東西,淡了,看開了,心中空落落的。
聖人在世時,生氣過、流淚過甚至摔過東西。可現在這會麼,記起來的似乎只有歡笑的時光。
是啊,時間長了,沉澱下來的都是美好的回憶,似乎這是人趨利避害的本能吧。
她挑開了窗簾,驛道、曠野之中是無邊無際的人群。
各種身份、各種地位的人一臉嚴肅,沉默不語。
夫君這一輩子,也值了吧?
死後之哀榮,古來能有幾個帝王相提並論?
她記起了在靈前痛哭的河西党項酋豪。
她想起了自殘的韃靼貴人。
她看到了自願前往陸渾山守陵的女真氏族首領。
這是夫君一生赫赫威名換來的結果,她與有榮焉。
車隊繼續前進,一路上不斷有人匯合進來。從天空遠遠望去,如同百川歸海一般,更如同一個個部落、一塊塊土地,慢慢匯入大夏王朝的氣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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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士民陸陸續續得到了聖人駕崩的訊息。
得到訊息的當天,盧懷忠就住進了軍營之內。
他的年歲與先帝差相彷彿,身體也不是很好了。之所以比聖人晚走,大概是平日裡的生活比較自律,本人也相對注重養生罷了。
當然,壽命之事也說不準。
聖人不過二十來個嬪御,錢鏐、馬殷之輩的妻妾,比聖人多得多。但他們至今身體康健,這就沒法說了。
時也,命也。
留守洛陽的軍士大概有三萬多人的樣子,其中不少還是從外州調過來的。
甫一進營,盧懷忠就帶著人四處巡視。
他現在也有好多疾病纏身,走起路來直冒虛汗。但他盡力調整了過來,不讓外人看出半分異樣。
大限要到了,既然比先帝晚走,就站好最後一班崗,利用自己數十年戎馬生涯積累下來的威望,約束眾軍士,確保權力交接的敏感時刻,不出任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