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陛下。”
“長者無需多禮,賜坐。”
“謝陛下。”
邵樹德坐在石凳之上,手裡把玩著茶盞,貌似漫不經心地說道:“陸公三子,昔年也當過官吧?是在楊行密還是錢鏐治下?”
“初隸行密,後歸錢公。”
“緣何去職?”
“才智不足,不得不去職耳。”
邵樹德笑了,道:“當不了大官,總該有適合他們的職位吧?”
“是。”陸德善應道。
誠然,一個人能力不足,但真挑挑揀揀,確實可以找出那麼幾個堪稱為他量身打造的官位,發揮他的特長。但問題在於,誰會把這些官位留給你?你有什麼面子值得別人這麼做?能夠挑官位,這本身就是一種了不得的能力,非公卿巨族不能為之。
“朕會讓人酌情安排的,君勿憂也。”邵樹德說道。
“臣叩謝陛下隆恩。”陸德善立刻起身,恭敬行禮。
這是聖人給的甜棗,陸德善不敢拒絕,也不願意拒絕。
人都是有私心的。楊行密當年不能堪破,他也堪不破。
“朕召君來揚子宮,主要是想了解下江南士林。”邵樹德抬手示意他坐下,然後說道:“江南巨室不少,他們對朕是什麼看法?對朝廷是什麼看法?對新朝雅政又是什麼看法?一樁樁說。”
“回陛下。”陸德善思索了下,說道:“陛下乃古來難得的明君、賢王,一掃天下妖氛,收復舊疆,開拓新土。這一樁樁功績擺在世人面前,讓人忍不住頂禮膜拜,感恩戴德。”
“明君賢王?”邵樹德哈哈大笑,道:“怕是不見得都是如此稱頌朕吧?昔年江南連造大案,反對朕的可不少。”
陸德善欲說什麼,邵樹德伸手止住了,道:“朕知道,都是楊吳餘孽,與爾等無關。清掃一番後,風氣煥然一新。”
陸德善心下暗歎。
在這個“風氣煥然一新”的過程中,不知道多少人被誅殺、被下獄、被流放,有些還是地方上根深蒂固、枝繁葉茂的大家族,就這麼輕飄飄地被連根拔起了。
陸德善還記得,那會駐守江南的是來自河東的晉兵,心狠手辣的程度,讓人不寒而慄。
那些大家族養的部曲、私兵在他們面前不堪一擊,就像大人打小孩一般,慘不忍睹。
“繼續說。”邵樹德揮了揮手,道。
“江南士族心向朝廷,忠心無二。”陸德善繼續說道。
“口服心不服?”邵樹德問道。